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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能保证,一辈子不惹本宫生气?
这是一个需要人去好好思考的问题。
她包含了很多条件。
一辈子,生气。
它带着一点儿隐秘的占有欲,好似提前在命运面前宣布,要将两人的故事,定在“一辈子”这样的时间线上。
“生气”这两个字,反倒成了其次。
但显然,以陆蝶卿此刻的小脑袋瓜,是察觉不到如此深刻的寓意的。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生气”这两个字上。
好像的确是无法保证,以后都不惹皇太女生气呀。
陆蝶卿拿不准这一点。
皇太女和她认识的其他人,一点儿都不同。
对方的身份放在这里,兴许除了在天子面前以外,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对错之分。
因为只要是皇太女喜欢的,想做的,就是对。
而对方不喜欢的,不愿做的,就是错。
皇权在上面,成了是非对错的标准,其余的人无不以它为尊。
陆蝶卿忽然沮丧下来,小脸多了几丝失落和无力。
她岂能永远知道一个上位者在想什么?
人的心情就像天上的云,向来多变,乌云会积聚在一起,变成雨天,也会被忽然吹来的风吹散,变得晴空万里。
她哪里拿的准皇太女的心情。
少女唇抿了抿,抬眸用水汪汪的眼眸注视对方。
“…我们是朋友,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她好声好气地商量。
“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可以生气,但要在征求对方同意的基础上去做一些事。生气了就咬人是不对的。除非…除非你没有拿我当朋友。”
少女渐渐垂下了脑袋,但说出的话却犀利到直指人心。
“…而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作为储君权柄之下的一个小虾兵蟹将。”
少女红唇柔软,想必亲吻起来,也一定是软的,甜蜜的,但它吐出的每个字,都洞悉无情。
郑雪宁脸上的笑意全部凝固,方才的那些兴致和心中情绪,宛若炉中火被泼了一盆的水,一瞬间近乎狼狈的熄灭。
她缓缓站直身子,退开了对少女的逼近。
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的与她讲过这种话。
但偏偏面前这温柔单纯到,仿佛一戳就倒的少女,却能这般开口。
在心中涌动的所有剧烈情愫,宛若黑暗的一角,终于迎来了太阳的无情照耀,它的丑陋无所遁形。
郑雪宁几乎要用尽自己的克制力,才能忍住这一刻的酸涩。
她的眼眶甚至差点涌出热意,转过了身。
她纤细白嫩的手掌,在袖子底下握成了拳,声音骤然恢复了平静。
“你以为本宫是什么。狗才会见人就咬。”
陆蝶卿怔住,看着皇太女转过的背影,呐呐咬住了唇。
她隐约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伤害到了皇太女。
“殿下,我不是说你…”她的话还没讲完,郑雪宁就转移了话题,“先前承诺了你,每日的这个时辰教你如何精进雕工。”
郑雪宁垂下眼,略显苍白的脸,在没什么表情时,宛若神女一般,显得高高在上,过于清冷精致。
她素手拿起了佩戴在腰间的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又割下了一截玉山竹,然后放到陆蝶卿面前。
“你若是会作画,便该知道,雕刻也要有作画的美感。”
郑雪宁平静着讲起了雕刻玉山竹,要从比例注意,甚至涉及到这种材料的熟悉度。
这些东西,都是陆蝶卿之前会如饥似渴着学习的。
可而今听着皇太女说,她却莫名走神,忍不住观察对方,心中纠结。
——殿下是不是生她气了?
方才皇太女和她讲话时,脸上还会带着笑,显得特别生动,这会儿却好像一瞬间变回了以前的殿下。
清清冷冷平平静静,却没什么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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