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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第1页）

第44章

喻熙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外公还没走，每天早上仍雷打不动地坐在阳台上看报喝茶。玳瑁眼镜挂在鼻尖上，看一会儿就扶一下。

他慢慢向老人走去，老人好像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微微转头看向他：“小煕，起的这麽早吗？”

喻熙不知道该说什麽，千言万语似乎哽在了喉间，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直到外公招招手让他坐下。

“还在为那只小鸡伤心吗？”外公问他。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小学时确实为了实践课的作业养过一只小鸡，但是因为他实在没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哪怕再怎麽小心，小鸡还是染病死了。

那天他从学校回家，习惯性地去看小鸡住的纸箱子，却发现那团小小的黄色毛绒静静躺在箱子里，身体没了起伏。他你那时还小，不懂什麽是“死”，但一阵莫名的悲伤涌来，让他蹲在箱子前放声大哭。

“你的小鸡是......是离开了，”听见他的哭声後赶来的外公不会说哄孩子的漂亮话，费尽心思想把死亡说得再委婉些，“他走了，去没有病痛的地方去了。”

喻熙坐在老人身边，默默地听着老人再次说了一遍那二十来年前说过的话，末了开口，问道：“所有人都会有离开的这一天吗？无论是你，是外婆，还是爸爸妈妈......都会有麽？”

外公点点头。

“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离开的，但是小熙，有时候不用为这样的离开悲伤，因为......”

喻熙擡头，看向老人的眼睛，听见他说：“在未来，我们都会重逢的。”

这句话的尾音很模糊，就好像无数个梦境的结尾，他知道自己该醒过来了。

喻熙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雪白的灯光倏地照在他的眼皮上，几乎让他流泪。他轻轻“啧”了一声，动了动手，微微侧过脸就看见躺在旁边的闵嘉胥正静静地看着他。

“看我干什麽？”

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为什麽会知道我在那间铁皮房里，又为什麽......”

喻熙的问题实在有些多，连珠炮似的砸在了闵嘉胥身上。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这七天留了个字条就杳无音信的男朋友，好奇恰好出现拯救他的男朋友，希望闵嘉胥能给他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闵嘉胥听见他的问话後笑了，似乎牵动了伤口，笑了两下就又吭哧吭哧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後低声道：“终于能说人话了......这种感觉真好。”

说人话？

喻熙蹙眉，不知道他为什麽忽然冒出来了这麽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眼角馀光扫过病房的床帘时倏地怔住了。

一只有些透明的小狗站在窗帘前，正摇着尾巴看向喻熙，张了张嘴，似乎在和喻熙打招呼。

“来了？”闵嘉胥对那只透明的小狗打了个招呼，“是来问好的还是告别的？”

喻熙有些迷茫地看向他：“你这是什麽意思？”

“我说件事，你别觉得我在逗你玩，”闵嘉胥轻咳一声，思索片刻後再次开口，“这七天我看似不在你身边，实则我变成了一只狗陪着你。”

喻熙蓦地睁大眼睛：“家里那只哈士奇是你？”

闵嘉胥“哎”了一声：“不愧是哥，就是聪明。”

喻熙顾不得骂他这时候还在拍马屁，有些艰难地接受了他的说辞：“你为什麽会变成哈士奇？”

“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闵嘉胥挑挑拣拣，把或许会让喻熙难过的事隐去，让整个事情多了更多玄幻和幽默的色彩。他讲了一睁眼就要被阉了时的崩溃，讲了自己要求半熟牛排的坚持，讲了自己在狗公园统领群狗的威风，讲了发现喻熙出事时的心惊胆战和教授的一路狂奔。临到最後，他叹了口气：“当然，信不信全看你，你也可以当我工作傻了，为了哄你开心编了个故事。”

可喻熙看着两人身上的伤，又看向窗帘前坐着的狗，怎麽可能轻易觉得这故事只是一个故事？

“你那个学生心理问题很大，这麽点事就动了杀心，幸亏在门口一闷棍敲的是我。其实变狗也没什麽不好，我当人时嘴太笨，总是没法哄你开心，当狗就容易多了，舔你一口就能让你笑出来，”闵嘉胥在他旁边念念叨叨小声地说，“你喜欢狗吗？实在不行让他把我变回去也行......”

喻熙冷笑了一声，懒得理他的贫嘴，看向窗帘前蹲着的狗，有一瞬间觉得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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