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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表明
许是从小就被抛弃的经历,荣茵骨子里就是个霸道的,什麽都要独一无二。譬如当初的齐天扬,哪个女子多跟他说了一句话都要恼怒,便是哥哥的醋她也要吃。因为知道自己被人厌恶,所以便想牢牢抓住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若是欢喜陆听澜,便会要他对自己的欢喜胜过自己对他的,便会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和爱。还要一遍遍地推开他,不停地试探丶确认,却会自私地踌躇着不敢付出自己的真心。这样的面目可憎,连自己都厌恶,更何况他呢?他现在喜爱自己,宠爱自己,可这份喜爱能持续多久呢?
若是到最後还是会被放弃,那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所以她常常会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动情。动了情,就会起贪念,就会想要更多,就什麽都放不下了。她怕动情,她不敢动情,她不想再经历那些痛苦了。
她始终如浮萍置水,终日惶惶不可安。
陆听澜阔步行走越想越怒,快要踏出院门时却停了下来,望着暗无星月的黑夜叹了口气,低声唤陈妈妈近前来:“去把灯点上,好好哄一哄夫人……”他方才突然发怒,怕是吓到她了,顿了顿又道,“叫小厨房再做些开胃的饭菜来,看着她吃下,药丸也别忘了叮嘱她吃。”
陈妈妈第一次见陆听澜发这麽大火,仍心有馀悸,低着头不敢擡,恭敬地应了。
院门外,青竹早已等着了,见到陆听澜出来,行礼道:“七老爷,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事要和您说。”
松香院里也静悄悄的,往日这时候陆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如今却还歪坐在炕上拈佛珠,盯着松油灯也不知在想什麽。
门帘子被打起,陆听澜大步进来,连大氅都未披!这样冷的天,陆老夫人紧皱眉头:“荣氏惹你不快了?声响都传到我这儿来了。”
陆听澜顿住,胸中的怒气忽地就熄灭了,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对荣茵颇有疼爱和照顾,可一旦自己不快了,母亲还是第一时间就对她不满,不问青红皂白。
她在这个府里能依靠的只有他了,他却还对她甩脸子,在她面前发火。
陆听澜立即就想赶回去,看看她有没有事,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他如往常般温和地笑了笑:“没有不快,逗着玩儿的,儿子声音大了些。”接着直截了当地问:“母亲,纳杨莺时为妾的事是您吩咐阿茵去做的?”
陆老夫人拈佛珠的手停住,双眼一眯:“怎麽,她就为这事与你闹?”她前时答应得不好好的嘛,原来也是个惯会做戏的。
陆听澜叹了口气,这事怪他,他早该来跟母亲说清楚的,他也没想到母亲这麽急不可耐,杨莺时还未除服就先把事情安排好了。“母亲,阿茵没有跟我闹,相反,她今日还带着陈妈妈将屋子都收拾好了……是我不愿意纳妾。”
“老七!”陆老夫人急了,“母亲知晓你看重荣茵,可你膝下没有子嗣,不说三妻四妾实乃平常,母亲只是要你多纳一个妾而已。况且你要纳莺时为妾的事早已放出了风声,此时…此时不可不为啊,你是做大事的人,母亲相信你看得比我更清楚,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今日发怒,陆听澜也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在面对荣茵有关的事时,他更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他其实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一天,他在朝堂纵横捭阖丶搅弄风雨,自然知道怎麽做才是最有利的,但他偏偏遇到了荣茵。
他长叹出声,上前握住陆老夫人的双手,语气郑重:“母亲,儿子此生有阿茵足矣,绝不纳妾,还望您对阿茵能如同对待儿子一般,儿子心怀感念。至于杨莺时的事,您放心,儿子会处置好的,不会对陆家有碍。”虽然有些难,但他会做好的。
陆老夫人听得心酸不已,她是担心陆家,但是更担心他。他总是这样,将陆家看得比什麽都还重,置自己的喜怒哀乐于不顾,如今他能说出这番话,对荣茵的喜爱只会比表现出来的更深,自己此番恐怕让两人离心了。
陆老夫人反握住陆听澜的手,叹息道:“母亲原本也只是为了你,如此弄巧成拙倒不好了,明日请安我亲自向荣茵解释,至于杨莺时的事,你打算怎麽处置?”
这件事他曾询问过杨莺时的想法,可她当时并没有说,眼瞧着就要除服,也由不得她了。陆听澜说道:“我打算认她做义妹,她仍然可以留在陆府,外人也不敢轻易动她,这件事,我亲自找她说。”
陆听澜回到踏雪居时,内室已经点灯了,陈妈妈守在廊下在跟琴墨小声地说着话。
他皱了下眉,朝陈妈妈问道:“夫人吃晚膳了吗?”
陈妈妈和琴墨吓了一跳,都以为今夜七老爷不会回房了,摇了摇头,轻颤着回:“夫人说不饿,奴婢劝着吃了碗燕窝粥,药丸也服下了。”
陆听澜点点头没说什麽,擡脚入了房,荣茵背对着他坐在圆桌前,对着豆大的松油灯看账本,好似对先前发生的争执根本就不在意。他默了稍顷,这样也好,只要她不难过在不在意又有什麽要紧。随後走过去轻手抽走了账本:“仔细伤眼睛,白日里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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