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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番外（第2页）

而後沈贺之语带叹息般，意味不明地说：“你和你母亲很像，但比她还要让我失望。”

“不过，”沈贺之笑了声：“你倒是比她聪明。”

沈谕瑾不言语。

沈贺之又看了他一会，像是觉得他的沉默太过无趣，摆手让人带他下去了。

而後沈谕瑾就被带入封闭的静室。

静室坐落在沈家远离大门，最边缘的小楼地下室，屋内全白，白炽顶灯常亮，只摆着一张白色单人沙发。因做了全隔音的缘故，呆在里面听到的唯一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沈谕瑾第一次进入静室，只感觉对时间的感知有些迟钝，呆在里头的一小时，像半天一样漫长。

但这次後，如同某种开关，他隔几天就会因为某种不痛不痒的错误被关进静室。

他耽误的课程，会因为受罚而延後，无法延後就割出更多时间分配，开头的一段时间，他的睡眠时间甚至压到了四小时，呆在学校的午休时间，都要外出进行课程。

沈谕瑾对这种混乱感到难熬，停留静室的时间，更是让他的精神脆弱了好几分。

那全白的环境，安静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时常令他反胃。

他整理那些错误，尽可能规避他们，不知是他的行动起了作用，亦或老头到底还需要他这个继承人，他的课表睡眠时间压缩到规律的七小时後，那种混乱停下了。

他也在沈家的老管家口中，大致了解到那老头发得什麽疯。

居然把对自己大哥的恨意，移情到自己孙子身上了，真是个有病的老头。

他又在明白，对方突然放松对他的惩罚，可能是知晓他五音不全後，沈谕瑾一度觉得，这老头八成早就疯了。

後来惩罚还是三五不时，沈谕瑾却早已适应这种生活，适应在那纯白的空间寻找平和的情绪。

但一通电话把他的自以为狠狠砸到地里，平坦的地面裂出深黑的缝隙。

那是他进入沈家的第二年，距离他的十岁生日只有两个月。

老管家传话，说沈贺之找他有事。沈谕瑾进入书房後，听到从老人随手拨通又打开免提的手机里传出的声音。

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带着嘶哑，平静地割裂电流音，传入沈谕瑾的耳中。

她说：“老头，我不和你争抚养权，那小孩的事我不管，你不要插手我的事。”

沈贺之那双苍老的眼带着明显的恶意，看着站在书桌前的小孩，嘴中语气祥和地问：“考虑好了？”

对面的人显然不喜他的言行，短促地嗤了一声，语气淡然：“是。”

而後电话被对面一把挂断。

沈谕瑾垂下眼。

沈贺之像方才故意让孙子又一次直面被母亲抛弃的人，不是他一般，态度自然地向沈谕瑾询问最近学习的状况。

沈谕瑾觉得呆在沈家的这两年，让他的情绪管理稳定了很多，最起码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哭了，表情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但沈贺之带着愉悦的声音，以及比平日短得多的询问时间，让他隐约明白，他是痴心妄想。

他从书房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直冲厕所吐了出来。

等到那股反胃感渐退，喉间的刺痛弥漫上来，沈谕瑾才勉强舒服了点。

他在洗脸池前冲了把脸，直直盯着镜子里稚嫩的脸庞。

黑棕色的眼瞳情绪平淡，因为过水的缘故，显得黑黢黢的，像幽池底部圆润的鹅卵石。带着婴儿肥的脸苍白一片，任谁看了都清楚地明白，他脆弱而悲哀的情绪。

沈谕瑾看着镜子里，陌生又越来越熟悉的他。

困扰了他两年多的问题像砍断的锁链一般直白地裸露。

他的母亲并不爱他。

她是他的母亲。她也是沈贺之的女儿。她更是她自己。

她不想成为母亲也不想成为女儿。

如果能选择，他也不想成为沈贺之的孙子。

他更想一直待在浔南，重复那短短的两个月。

镜子里，男孩的脸庞苍白又湿漉，他漆黑的睫毛垂着，惨白好看的唇微动，像是轻声地呢喃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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