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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赵疆拔毒
第九十四章
大夫不是个好干的行当。
给位高权重的人当大夫,那更是难上加难。
赵疆是做过皇帝的。
他知道,他的太医院里各个都是家学深厚,医术高超,即便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手段,等闲疑难杂症也不在话下。
但在他快死的那几年,没有人敢对他说实话。
更没人敢对他的伤病下猛药,因为他贵为开国之君,是当今的太上皇,谁都怕皇帝随便一句“治不好就拉出去斩了”。
于是开的都是平安方,治不死,医不活。
保的是他们自己的项上人头。
敢给他下鈎吻的,除了不要命的谋逆之徒,也就只有一个不要命的程勉了。
赵疆倚着软枕,轻轻地拈动着手指。
筋脉滞塞,疼痛未及,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却已弥散全身。
他三岁习武,五岁开弓,天生的武学根骨,日复一日的锤炼积淀,让赵疆从未体会过这般……
凡人般的孱弱。
一股由内而外突然升起的寒意让赵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怎麽了,发冷,还是疲弊?”
程勉将笺纸折了几折,贴身藏了,转回身来便一个箭步蹿到赵疆身边。
赵疆此时倒颇有病人的自觉,他自己思忖着感觉了一下,才慢慢道:“有些冷。”
这冷是自内腑而起,仿佛生吞了一块不化的寒冰,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生生冻结。
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而惨白失色,脸上也慢慢沁出冷汗来。
整个人湿津津的浸在自己的汗里,面庞终于十足地透出病气。
程勉给他把脉,沉声道:“药效发作了。”
赵疆自觉精神尚可,只是浑身发软,仿佛教人抽筋剥骨了一样,只能软塌塌懒洋洋地陷在一堆软枕中,调笑道:“我看话本子上都说,这中过剧毒而不死的,来日可以百毒不侵,也算因祸得福了。”
程勉脸上冒出来的汗不比他少。
一半是这屋里热的,一半却是因为心焦。
他沉声道:“鈎吻与七日忘相冲,若能清了馀毒便算万幸了。”
他是大夫,如何不知这以毒攻毒的险恶?
赵疆此时脉象已开始断续不更。
程勉低声道:“此时药物起效,我不能为你施针缓解。”
“你若疼得厉害,便捏我的手。”
赵疆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却轻飘飘的,没有使力。
“我不疼。”他笑道:“你的药……到底有没有用……”
调笑的口吻,话尾却轻得飘忽。
程勉骤然擡头!
就算是赵疆,在两毒相冲的剧痛之下,也绝不会一声不吭恍若无事!
“赵疆!不能睡——”
程勉爆喝!
男人陷在软靠之中,苍白面色上,双唇已转为绀紫。
他双目微阖,仿佛疲惫至极,将要沉沉睡去。
金针入穴,本该保他清醒的!
程勉双拳紧握,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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