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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里,那人几近撕心裂肺地叫着他的名字。
江楼眠曾想过,既然自己下定决心离开对方,就应当将自己从那人的生活里摘个干净。
拉拉扯扯藕断丝连是对提赫羽的不公平。
他甚至想过假死,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对方的眼前,不给予对方半丝半毫的希望,彻彻底底,将自己的影子从那人的世界里清除。
但后来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清楚,上位者的喜爱总是短暂的,就像烟火,盛放的那一瞬有多百般绚烂、引人沉溺,消逝得便有多无情冷漠,干净利落地剥夺一切,不留残痕。
他认为提赫羽也一样。
就像楚岚,使劲浑身解数地想锁住他的手脚,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当掌中玩物,笼里鸟雀,自以为高高在上,将廉价的宠爱作筹码,而他只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可他好像错了。
江楼眠走得很快,是他竭力奔跑也无法追上的快,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融于滔天的雨幕里,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抽走,提赫羽眸光变得空洞而茫然,涣散的目光失去了焦距。
他颓然地滑落至地面,宛如呓语般地在口中一声又一声叫出江楼眠的名字。
“江楼眠……”
“江楼眠……”
“江楼眠,你在哪……”
“江楼眠,你回来……”
“江楼眠……”
乌沉天际突然闪过的雷光线将他的侧脸映得惨白如纸,冰凉刺痛的雨水淌过他的全身,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在那一刻侵染了他。
他曾经高高在上,草原上的王者习惯了他人敬仰畏惧的注视,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抓不住,求不得,落得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雨水冲刷走他掌心刮蹭的血痕,那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提赫羽眼前的视野被大雨模糊,水雾杂糅成交织的色块,光影摇曳宛如吃吃的癫笑,撕扯着他脑中抽痛的神经。
他颤抖着唇瓣,拼凑出那人支离破碎的名字,宛如咀嚼锋利的碎片,扎得满口鲜血淋漓。
混乱之间,像是又什么人拉住了他,在他耳边几近哀求般地大喊着,将他从光怪陆离的疯狂崩溃里顷刻拉回了现实。
“可汗,这里没有江楼眠。”
“您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一瞬间,绝望宛如遍袭的失重感席卷了全身。
提赫羽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神色空白而茫然,雨水冲刷过他锋利的眉眼,那双呆滞空洞的黑眸直直望向扶住他的下属,令后者心底一阵发毛。
“可汗……”该回去了。
下一秒,提赫羽便一把猛地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指向空无一人的雨幕。
“闭嘴!”
“本王明明看见他了……他刚刚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他走了……他走了……江楼眠走了……”
他浑身颤抖,一双眸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疯狂,音线却颤得不成样子,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最后,下属们拉走了他。
他们离开了。
不久,江楼眠从杂物堆后慢慢走了出来。
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远处几个摇曳的灯笼散发出柔和昏暗的光,不平的地面上满是水坑,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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