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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带了几分怨气。
玄溟垂着眼睫,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
“极乐与成佛,非我所求。”他声音平静,“我自幼长于寺中,所求不过一个‘明’字。”
不向极乐攀援,不逐成佛虚妄。
他只守着自幼浸润的禅心,在青灯古佛旁,求一份对世、对己、对因果的‘明’。
芸司遥看了看他。
这和尚功德傍身,实力更是不测,硬碰硬决计讨不了好。
功德之力可以驱邪避凶,也能压制妖物体内的戾气。
自她意识清明后,那股盘踞心头的饥饿感便莫名消散了。
这寺庙的清净气息,能加快她伤口愈合的度。
芸司遥思忖片刻,眉宇间那点紧绷悄然松开。
在哪里养伤不是养?
现成有个愿意替自己疗伤的“傻子”,何必撕破脸,吃力不讨好。
她心底蠢蠢欲动的戾气像是被什么轻轻按了下去,安分了不少。
不如……先看看。
芸司遥目前是画魂的状态,还虚弱着,而她的本体画卷,还在玄溟手中,尚不可轻举妄动。
僧人拿起狼毫笔,修长骨感的手指微动。
袖袍翻转,一幅美人图赫然出现在手中。
他将画展开。
玄溟:“画是死物,灵是活物。修补画,是护其形;渡化灵,是醒其心。与你有益。”
芸司遥冷笑一声。
“有益?”
这和尚怕是忘了,昨夜在破庙里,是谁被他的经文折磨得死去活来。
如今装模作样地修补画轴,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施展他那套“普度众生”的戏码罢了。
假慈悲。
玄溟脸上神色平静,他取了特制的糨糊,指尖沾了一点,顺着撕裂的纹路细细涂抹。
芸司遥意识附着在画上。
她能清晰感受到僧人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张传来。
空气里有松烟墨的淡香,在两人之间蔓延。
本体的敏感度比画魂更甚。
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
僧人掌心的温度,粗糙的厚茧,狼毫笔的毛尖……
指腹的厚茧擦过画纸边缘。
那点微刺的触感竟格外清晰,顺着神经末梢一路爬上来。
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激得她魂魄轻轻一颤。
玄溟似无所觉,专注地修补着裂痕。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僧人专注的侧脸上投下细碎光影。
“唰唰……”
狼毫笔下的美人栩栩如生,浅浅几笔勾勒,已见惊人风姿。
眉峰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似含着未说尽的嗔与媚。
偏偏眸底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
像月下浸在清泉里的玉,凉得剔透。
“大师。”
芸司遥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玄溟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指尖轻颤,狼毫险些戳在画心。
芸司遥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大师没听见寺里小沙弥的话么?我是妖,是邪物,手上沾过无数人的血……大师为何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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