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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连理枝（第1页）

山风呼啸，墨绿色的长被山风卷起，莲笙衣袂翻飞，仿佛暗夜中一株摇曳的幽莲。她目光冰冷，如同一潭死水，凝视着虞武，语气森寒刺骨：「你留，她生；你走，她…死。」

虞武神色平静，似早已料到。他缓缓转身，望向那棵穆云所化的相思树。翠绿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如同无声的低语，牵动着他的心弦。阿风小小的身影瑟缩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腿，泪眼朦胧，哽咽难言。

虞武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穆云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浮现：她温柔的笑容，清澈的眼神，以及她坐在山巅，遥望远方时那充满向往的目光。

他想起她曾说过：「阿武，如果有机会，你带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好。」他当时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她。

可是，他多么想告诉她，那个她向往的世界，如果没有她，对他来说比这荒凉的无皋山更加孤寂。他在那个世界里，活得无助，痛苦，像一具行尸走肉。可是，看到她眼中的渴望，他愿意带她去。他想或许有她在，那个世界应该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缓缓睁开双眼，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有她的地方，于我来说才是自由。」

莲笙愣了片刻，望着风中摇曳的相思树，语气淡漠：「如果我说，她更希望你离开呢？」

虞武没有回答，默默走到相思树下，盘腿而坐。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仿佛在感受穆云的心跳，与她进行无声的交流。「她总是那么善良，姑娘也看到了，不是吗？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她的善良，就一再地忽略她！」

说到最后，他忽然笑着看向一旁的老族长：「老族长，您说是吗？」

老族长阖目，浑浊的泪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脑海中浮现的，是穆云乖巧的面容，是自己严苛的教诲，是她肩负圣女之名，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辛劳。如今，族人得以自由，得以延续，可为何心中却空落落的，如被掏空了一般？这滋味，比锥心之痛更甚……

虞武温柔地抚摸着身旁的相思树，嘴角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阿云，看来我注定又要辜负你了。」

莲笙看着眼前这悲戚的一幕，心中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人各有命，她终究什么都改变不了。

「愿君与卿为连理，来生恩爱两不疑！」

说完，她素手轻抬，莹莹绿光自指尖流泻而出，越来越盛，最终将虞武整个人笼罩其中。相思树的枝叶仿佛汲取了这绿光的精华，愈翠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舞动的精灵。

她手一挥，绿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将虞武吞噬。相思树的枝叶更加翠绿，仿佛汲取了新鲜的养分，在风中摇曳生姿。

阿风见状，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扑到虞武身上：「哥哥！不要！不要丢下阿风！」

他紧紧地抱着虞武，小小的身子颤抖着，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阿风乖，」虞武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却依然温柔，「哥哥不会丢下你的。哥哥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阿风……阿风，你一定要幸福，带着哥哥和云姐姐的这份一起……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的……」

阿风听不懂虞武的话，只是拼命地摇头，哭得更加伤心，小小的手拼命的去抓着虞武逐渐透明的身体。

老族长佝偻着身子坐在地上，浑浊的泪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转瞬即逝，像他此刻无力回天的绝望。

莲笙望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被坚定所取代。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绿色的光芒，如同春日里新生的嫩芽，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寒意。最终，绿光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虞武体内。

「啊——」虞武的身体骤然一颤，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如同受伤的幼兽，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他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金沙，最终消失不见。

「哥哥……」阿风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一声声呼唤，最终也消散在呼啸的风中，徒留无尽的悲伤和空寂。

阿风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老族长颓然地坐在地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浑浊的眼睛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莲笙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悲天悯人的救世主，可这生死离别之景，饶是她见惯了生死，也难免触动。

莲笙垂眸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指，指尖残留着淡淡的绿色荧光，那是她力量的象征，也是目前禁锢她自由的枷锁。

自她醒来，这力量便有了，而且这力量却仿佛一直引导着她去寻些什么，而自己的人生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犹如一个行走人间的木偶。

她神色忽暗，随即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她转身看向沧澜，语气平常：「仙君可否送我和阿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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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更加俊朗。「当然！」他爽快地答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莲笙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落在那还跌坐在地上的老族长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温声道：「无皋山禁制虽已解除，可山中风大，老族长也还是早日寻了去处才好！」

老族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茫然地望着莲笙，声音嘶哑：「我真的做错了？」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渴望得到一个指引方向的答案。

莲笙望着眼前苍老许多的老族长，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既已选择，又何必执着于对错呢？」

老族长忽然哽咽了起来，老泪纵横，颤巍巍地向莲笙请求道：「姑娘，老身求您……可否把我也变成养料，我想陪着阿云……」

莲笙闻言，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想，未必她想呀？」

老族长似乎被莲笙的话刺痛了，他忽然爬到相思树前，用头用力地撞着树干，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自己的老命结束于此。

莲笙见状也并未上前阻止，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老族长又何必如此呢？您是想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宁吗？」

莲笙说完，转身欲走，终究还是不忍，长叹了一口气对老族长道：「你的族人，常年生在山中，衣食无忧，女尊男卑，外面的世界或许比你想象中更艰难！希望你别辜负了他们的牺牲。别还没有走出这座大山，她用命护下的族人，就死绝了!」

莲笙一口气说完，不再理会老族长的疯狂举动，径直跳到小黑的背上，语气轻松：「仙君，走吧！」

皋虞山巅的风，轻柔地拂过莲笙的鬓，小黑驮着阿风和莲笙，朝着皋虞村的方向飞去。没有了禁制的无皋山，沧澜飞得更加轻松惬意，心情愉悦。

阿风趴在小黑的背上，小脸苍白，眼神空洞，对于哥哥的离去，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莲笙站在他的身后，轻声安慰道：「阿风，或许，这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我不明白，姐姐……」阿风的声音哽咽着，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小黑的背上，仿佛一滴滴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它的皮毛，沧澜感受着那温热的液体，也多了一丝触动。

「阿风，纵使你兄长携穆云下山，你可曾想过，经年累月对着那张不再年轻的面容，他当真能做到百年如一日的呵护备至？一旦情意消磨，相看两厌，以穆云姑娘的修为，你兄长怕也难以脱身，最终不过两败俱伤，互相折磨罢了。」莲笙语气沉静，带着一丝悲悯。

「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阿风猛地起身，转头望向莲笙，眼神坚定。

莲笙轻轻摇头，目光悠远：「阿风，是与不是，待你历经世事，答案自在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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