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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南犹豫了片刻,在老师的瞪视下交上了作业本。
教室里一片嗡嗡声,一群初中生兴奋地在一边看热闹,等着语文老师的反应。那南这个同学很奇怪,他似乎都不太和同学交流,大家都觉得他似乎有点高傲阴沉,而语文老师平时非常严厉,于是大家都在猜想那南是不是会被语文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下次不要再在课堂上做别的事。”出乎意料的,平时很严厉的语文老师没有责罚那南,她语气放柔,把本子放到那南的桌子上,“下课后来找我。”
“好。”那南点点头。
语文老师不免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孩子一点都不怕她。其他的孩子都觉得自己很严厉,看到自己都绕道走,只有那南不会。
“好好上课。”语文老师说完就走上讲台。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萝莉小正太们很失望。
下了课之后,那南在同学们莫名的目光下镇静地走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是很多人混用的,那南扫视了一圈儿,在最角落里看到自己那位年轻漂亮的语文老师。
“那南,那个故事是你写的?”语文老师柔声问。
那南点点头。
“你写得很好。”语文老师脸色柔和,“你比张艾还写得好,以前参加过作文班吗?”
张艾是那南班上公认作文写得最好的小才子,小学三四年级就有文章见报。
那南摇摇头,“没有。”
语文老师很惊讶,她看了那南的故事,虽然故事稚嫩,语句不华丽,但是行文很成熟,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在作文本上写出来,他要以为是高中生写的。
“你很有天赋。”语文老师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尤其是对自己的学生。
那南老脸一红,那当然,他都活了那么多年了。刚上课那会儿,看着周围一堆小萝莉正太,听着老师在上面认真地教“goodorng”,还看到书本上远离他多年的韩梅梅和李雷,他不知道有多别扭。
“教师节快到了,学校要搞活动,要求每个班上交一篇文章,你回去写一篇吧。”
这所初中很重视这方面的活动,也很注重培养学生这方面的才能,甚至有自己的校刊。每次活动都会鼓励学生写作发表,如果在校刊上发表了,班主任和语文老师都会得到加分,所以语文老师也非常重视。
那南也想正好有自己训练的机会,于是点点头。
“不过,教师节该些什么呢?”那南问。
语文老师笑了,“随便写写就行了……”这话说出来,想到对面还是一个初一的学生,于是改口道:“既然是教师节,肯定是要写感谢老师之类的文章。”
她自己也有点惊讶,和那南对话,就像对着成年人一样,不知不觉就说出“随便写写就行了”这种客套话来。
那南几不可见地皱皱眉,然而很快就松开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老师。”
一个成功的商业写手,就是别人让你写什么,你一定能写出来。
那南对于写“感谢教师”之类的稿子下意识地排斥,这让他想起那些遍地泛滥的套话文。以前公司到了活动日,要搞什么演讲比赛,还规定必须每人写一篇。写这样的稿子,完全是歌功颂德言之无物的套话文,那南很是反感。明明恨公司小气,薪水少还经常加班,但还要写“感谢公司培养了我,让我收获了许多”之类恶心的文字,那南一般都是在网上东抄一段西抄一段了事。
然而他现在忽然意识到,如果真的靠写文赚钱,就必须写别人需要的东西。
不一定是自己想写的东西,哪怕写的人想吐。
那南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说法,那个时候电视上流行烂俗的肥皂剧,有些剧情能被把人雷得外焦里嫩,还有各种各样说不过去的硬伤无数,大家都想不明白写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子,能写出这样眼瞎的剧本。
后来有一位剧作家就诉苦:“你们痛苦,你们不知道我们写的时候更痛苦,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写各种雷死人不偿命的桥段和恶心巴拉的台词,每次写完都要吐两天。可没办法,别人让写,我总是要吃饭的。”
人总是要吃饭的。
这是文学商业化的悲哀。如果一个人要靠文挣钱,除了天赋异禀,还必须有极佳的运气能让自己的文章能红得一版再版,能让自己每一篇文章都大卖。否则只能放弃自己的坚持,写商业化的文章,要不然只能被饿死。
那南明白这个道理,他于是不拒绝写“感谢教师”这样的文章,虽然他连自己的教师都还叫不全名字。
语文老师让那南写文章的消息不胫而走,同学们都很惊讶。虽然后来语文老师又找了张艾去提了同样的要求,可大家一直都认为这应该是张艾的独权。
张艾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有些心高气傲,有些接受不了老师居然“先”找那南的事实,无形中,好像就把自己排在了后面。
那南并不清楚自己的事已经惹得他人不快,他在构思怎么写感谢老师。他和老师接触不多,老师也没帮他过什么,如果写讲讲课什么的又太平凡了。他是决心朝写文赚钱这条路上发展的,他怎么能让自己写出这样平凡的水准?
“那南。”一个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男生站在他面前,凤眼高高地挑着,眼神带着轻蔑。小孩子,总是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
那南记得他叫张艾,这是他记得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字之一,这是因为老师们都喜欢他,经常在课堂上点他的名,久而久之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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