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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坐在车里,看着两个少年进了眼前的公寓楼,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让司机开车回酒店。
他回去时,崔虞臣正带着两个投资顾问从套房里出来,几人打了个照面,崔虞臣很礼貌妥帖地跟他问好,崔月隐听到几人的声音,在里面叫了他一声。
“先生。”孙思走进书房,崔月隐从书桌前抬起头来问:“小昭喜欢那儿吗?”
“留昭少爷没有去农场,他现在和小少爷在一块儿。”
“循儿回来了?司机和保镖还跟着小昭吗?”
“是。小少爷今晚回的伦敦。”
崔月隐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崔循的公寓在顶楼,是一栋很有些年头的七层建筑,留昭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客厅末端被改造成了一处阳光房,透明的梯形屋顶接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玻璃屋顶下铺着米色地毯和许多柔软的靠枕,留昭在地毯上坐下,崔循点燃了壁炉,拿着两瓶水过来坐下。
“你的集训结束了吗?”留昭问,崔循笑着说:“我们要在马德里打比赛,中间有两天假期,我悄悄溜回来见你,别告诉妈妈。”
留昭注视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的神情带有一种冷漠的观察意味,崔循靠过来,握住他的手指:“小昭,你不开心吗?”
“我在这里很孤独。”
“你想认识新朋友吗?我可以叫人来开个派对。”
“你在炫耀你有很多朋友吗?”他的声音有些攻击性,崔循忍俊不禁,温柔地问:“明天你想去哪里玩?”
留昭讨厌他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尤其是今天。
他在靠枕里躺下来,头顶黯淡的月光隐没在云层中,崔循带给他的那种微微刺痛的火花消失了,留昭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就好像他的知觉被冻僵了。
他也不能帮留昭逃离沈弥带给他的失望和痛苦。
凌晨的时候,黎茂生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书桌旁开着阅读灯,几个显示屏上跳动着花花绿绿的曲线,一些资料散落在桌面上,还有一些手写的记录。
明暗交织的光线投在他脸上,他闻着一根没有剪开的雪茄,十点多的时候,刘琨过来跟他交今天的消息。
“生哥,留昭今天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你们分开后,他和孙思去机场接了崔家的小少爷崔循,他们一起回了崔循的公寓,之后没有再出来。”刘琨将拍下的照片放到桌上,又说:“阿荣让我转告一声,说崔融去了法国,在跟道恩集团接触,不知道他们两父子在玩什么把戏。”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们派去跟着留昭的人说,除了崔月隐派给他的司机和保镖,好像还有另外一波人在跟踪他。”
黎茂生皱了下眉,说:“去查一下波拉莫现在在哪里。”
刘琨离开后,黎茂生拿起那些照片,长焦摄像头中,他的面孔在夜色中也很清晰,昨晚留昭独自走在伦敦街头的那几张照片放在他书桌上。
他看起来孤独、迷茫而伤心。
黎茂生心想,你在为什么痛苦?
第二天早上,留昭被阳光叫醒,壁炉还燃着,崔循温暖的手臂环着他,他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过了一会儿,身后深沉缓慢的呼吸声开始变轻,崔循也从睡梦中醒来,说了声“早安”。
他的确睡着了,但睡意很浅,像是在浅海游荡。
“你心里难过,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吗?”
崔循给他端来早餐时,突然问,他的神情温柔,双肘靠在岛台边看着留昭:“我在妈妈的离婚文件里,看到了一份报告……小昭,血缘关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我认识的朋友中也有很多人是被领养的,你还是我们的家人。”
留昭有些被刺痛了,他可以不在乎和崔家的血缘,但无论如何,沈弥炮制的那份报告让他受到了羞辱。“你为什么要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话,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不是要装模作样,虽然我有自己的念头,但我也不想看到你伤心。”
少年的眼神清澈而沉静,没有人会怀疑这张面孔下的真诚,他肤色变深了一些,脸颊甚至有些轻微的晒伤,身上仿佛还有南欧阳光的气息。
留昭忍不住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崔循至今为止的人生,一定就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夏日。
“你长得半点也不像你妈妈。你不想去做个亲子鉴定吗?”
崔循有些被逗笑了,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笑弧,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留昭放开他,说:“你的煎蛋要糊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吗?”
留昭摇头,崔循说:“那我带你去玩。”
两人坐火车去灌木公园,窗外城市的风景从铅灰色的天空下划过,崔循似乎知道他没有说话的兴致,他们没有交谈,但他一路牵着留昭的手,带着他找到座位,带着他下车。
从栗树大道走进冬季的旷野里,草地上已经长出新绿,阔叶林的枯枝升向天空。
林间浮动的雾气还未散开,不久之后下起小雨,崔循借他穿了户外服,他帮留昭戴好兜帽,拉紧下巴处的系绳,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很久。
沿途路过的池塘里结着一层薄薄的碎冰,一些野鸟在水边梳理羽翼,雨雾模糊了视线,偶尔有野鹿从树干后走过,留昭盲目地跟着崔循往前走,直到跟着零星的野鹿找到鹿群,少了茂密植被的遮挡,冬季的鹿群更为警觉。
他们回程时,雨还没有停,留昭脱下外套,抽出纸巾抹去脸上的冷雨,他将湿透的额发捋到脑后,车厢里的暖气吹拂过来,徒步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坐下时,小腿和脚掌都传来一阵近乎舒适的酸痛。衣咦,零散㈦⑨¢⒍8ˉ二乙
留昭趴在桌子上,安静地待了一会儿,雨滴在玻璃窗上划出混乱的轨迹,体力透支后,他心里混乱的念头安静了很多:“你是故意折腾我吗?”
“我只是觉得徒步或许能让你心情好一点,刚开始来伦敦的时候,我没有朋友,喜欢打架,成绩也算不上好,是学校里的坏学生。后来我找到了足球,既能发泄我过剩的力气,也能发泄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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