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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了近十天的痛苦让肖池甯怒声喊了出来:“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人会爱我,你们都只爱自己!”
肖照山被他吼得耳朵疼,脑袋向后躲了躲,并不怎么真心地附和道:“好好好,没有了,她是最好的。”
肖池甯总算没有再回嘴,继续哭了十分钟。肖照山腿也麻了,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无声地抱着他让他哭了个尽兴。
哭到嗓子都哑了的时候,肖池甯突然离开他的怀抱,冲出了淋浴间,趴到马桶上干呕起来。
肖照山能猜到他为什么会吐,沉默地取下浴巾搭在他背上,然后就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出去给他做饭。
他平时不下厨,只会几个简单的菜式,无奈家里连做简单菜式的材料都没有,他在厨房里呆了二十分钟,最后端出来一碗只加了盐和一点酱油的煎蛋面。
这九天里,肖池甯饿了就吃国庆前被忘在床头的软掉的半袋饼干,渴了就把头伸到盥洗台水龙头底下接两口自来水,过得宛如一头迷失在城市的野兽。
如今一碗热腾腾的给人吃的面条摆在他面前,他反而提不起食欲,舌头连基本的咸淡都尝不出来,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面无表情地看向桌子对面的肖照山,鼻音还很重:“我出来了,你说话算话。”
肖照山把一杯淡盐水推到他那边,靠回了椅背,回答道:“她说她不想坐牢。”
肖池甯眼里亮起了一点光:“然后呢?”
肖照山敲了敲桌子:“你玩儿过的,老规矩,你吃一口我告诉你一句。”
肖池甯不满地皱了皱眉,斟酌片刻后还是拾起筷子又吃了点。
肖照山见他乖乖听话,便履约告诉他第二句话:“她不想坐牢是因为她不想死在牢里,她不想被忘掉。”
肖池甯听完,自觉地连吃了两口,示意他多说一点,然而肖照山却没有回应。
“我吃了,你继续说啊!”他急切道。
俄顷,肖照山突然笑起来:“你俩是有什么秘密基地吗?”
肖池甯沉沉地望着他,尽管并不明显,但肖照山仍然读出了他眼里的疑惑。
那种不知是同情还是痛心的酸涩又出现了。
他敛了笑,起身走到肖池甯身旁,盘着手倚在桌边,严肃地问:“为什么希望我去给你开家长会?为什么不叫你妈妈去?”
肖池甯没有看他,亦未回答,仿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般呆坐着。
真相近在眼前,肖照山逼迫道:“认真回答我,我就告诉你她托我转达的话。”
肖池甯始终盯着空中不知哪个点,迟迟不做反应。
“那个女孩儿只和我说过,其他人不可能告诉你。”肖照山平声道,“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听。”
他倒计时:“五,四,三——”
肖池甯放下筷子,却仍是不开口。
“二。”
“一。”
肖照山匀速数完了五个数,肖池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突如其来的,他居然感到了浓浓的失望。
他垂下手站直了身子,打算回楼上换套干净的衣服。然而他才刚转身,一只微凉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肖照山止住动作低头去看。
他看见那只手松了劲,看见它缓缓向下抚过自己的手背和指节,看见五根羸弱又硬朗的指头插|进他的指间,不是挽留,而是含情脉脉地与他十指交握。
“因为我在争取你。”肖池甯答。
肖照山回过身,对上他红肿未消的双眼。
“她太自私了,没有可能爱我。但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真诚。”
肖池甯竭力让自己像从前一样游刃有余地笑起来,但他失败了,笑得十分生硬可怜。
“所以我想你离她远一点,只看我,只爱我,只对我说真话。”他紧了紧指尖,乞求道,“爸爸,我只有你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吧。”
肖照山就这么在一片猛烈的震颤中得到了真相——原来肖池甯的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他是如此地需要自己。
原来那种酸涩既非同情也并非痛心,是他被引诱着走进了黑暗中,又同时获得了光明。
他看清了肖池甯翻涌的渴望,且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他感到了使命。
所有爱都始于不忍,他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便已不忍肖池甯痛,不忍肖池甯哭,不忍肖池甯恨,不忍肖池甯死。
可肖池甯还未察觉,连他自己都依旧模糊。
肖照山在心里长叹一声,随即捏了捏肖池甯的手,又很快松开。
“是树林,她说她在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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