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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砚天没亮就摸黑出了村。
军大衣兜里装着半片蓝布,鞋跟碾过结霜的田埂,咯喇作响。
公社武装部的砖房还没冒炊烟,他拍响门环时,王排长正蹲在屋檐下生煤炉,军帽歪着,见了人猛得站起:“顾大侦察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晚青竹沟后山有红光。”顾沉砚把蓝布片拍在煤炉边,“县农科所的边角料,张狗剩说有人自称技术员。”
王排长夹煤块的铁钳顿住。
他弯腰凑近看那蓝布,指腹蹭过“县农科所”的字样,突然压低声音:“上月县仓库丢了箱信号弹,红的。”他抬头时眼里冒火,“更邪乎的是,丢弹那天,有人看见穿农科所制服的人在仓库后墙晃。”
顾沉砚的指节捏得白:“能查?”
“我这就去调巡逻记录。”王排长扯下围裙往煤炉上一扔,“但你俩给我记着——最近县里总有人打听青竹沟的‘高产红薯’,你媳妇那片地,盯紧了。”
顾沉砚回到村时,苏檀正蹲在晒谷场边绑竹篓。
顾小满扒着她肩膀,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神仙姐姐说要去后山找红星星!”
“找什么红星星?”顾沉砚伸手揉乱妹妹的羊角辫,目光扫过苏檀脚边的竹篓——里面塞着两个搪瓷缸,一把小锄头,还有半块烤红薯。
苏檀抬头笑:“昨儿夜里那红光,我总觉得和秧苗中毒的事连着。”她把竹篓甩上肩,“我带小满和栓子哥去后山转转,你要是得空……”
“我跟你们去。”顾沉砚拿过她肩上的竹篓,“王排长说县农科所有问题,小心点。”
山风卷着松针往脖子里钻。
苏檀走在前头,顾小满攥着她衣角,栓子扛着柴刀在最后。
四人绕着昨晚红光闪过的老槐树转了三圈,顾小满突然踢到块石头:“姐!石头上有亮片片!”
那是枚拇指大的金属片,嵌在老槐树下的冻土缝里。
苏檀用指甲抠出来,上面沾着泥,她对着太阳一擦——银白的金属表面刻着行小字:“时间轴修正进度:”。
“这啥意思?”顾小满踮脚看,“像我算术本上的草稿。”
顾沉砚的呼吸突然重了。
他接过金属片,指腹抚过那些小字,喉结动了动:“三年前在部队,我见过类似的东西。”他声音沉,“当时执行特殊任务,档案里提过‘时间轴修正’,说是境外势力搞的邪门研究。”
苏檀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刚要说话,山脚下突然传来周大队长的大嗓门:“苏知青!县里来专家了!”
来的是个穿灰中山装的老头,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手里提着个黑皮公文包。
周大队长搓着手笑:“省农科所的陈专家,听说咱们种出高产红薯,特意来指导!”
苏檀盯着老头皮鞋上的泥——青竹沟到公社的路刚下过雨,老头鞋尖沾着新泥,可鞋跟却蹭着老灰。
她往前走一步,挡住老头往红薯地去的路:“周叔,昨儿秧苗刚遭了毒,这时候来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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