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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弗盈侧过头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太子,觉得他眉眼间再没了她回京后总能瞧见的郁郁,心中也是一叹。
“禁足东宫这些日子,因逢这些大事引了大家注意,倒是少有人去打搅吾,说些扰乱心绪的事了,正好容吾细细想过这些年的这些日子。吾确是曾为这太子之位得意过,也曾踌躇满志过,可这一路走到如今,却越发觉着困难沉重,觉着心里难安,觉着……不痛快。吾自知自己不是大才,以前也想也许勉力为之也能支撑,可在阿盈与吾说过那些后,吾总忍不住反复问自己……若吾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吩咐一个举动,便能左右千万人的命运生死……这样大的责任,吾是否真能扛得起来。吾想了好几个日夜,越想,便越觉得……肩上沉重地令吾喘不上气。吾……果然不宜居此高位,是个没什么用的太子。”
“……太子阿兄,肯用心去想这些,便已胜过许多人了。”
太子侧过头对方弗盈笑了笑,眉眼间带着几分轻松和愉悦:“吾想好了,阿盈说的对,以前子晟与吾所说的那些也是对的,放任无能之辈忝居高位,终将酿成祸事,不是长久之法。于王家父子是如此,于吾这个太子,亦是如此。”
“阿兄!”
太子忍不住点了点头:“看破这些后,吾于太子之位断了留念,反倒觉着……多年不曾再有过的轻松。早便该如此了,吾这一生一直优柔寡断,也该是时候果决一回了。”
弗盈眼眶微酸,朝着太子勾起了嘴角。
“只是……吾仍是想留这最后一点儿私心。”太子叹了口气:“再过两日便是母后寿辰了,吾想着,等过了母后的寿宴,再行此事。吾不孝,这些年连累母后忧心难安,到如今,不想让母后连寿辰都过得不能踏实快意。”
方弗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阿兄对不起,弗盈……没能一直支持阿兄,我……”
太子摆手笑道:“阿盈切莫如此,是吾要感谢阿盈点醒才是。等……不再做这太子了,也许吾便能过上更舒心快意的清闲日子了,到时吾若是再遇什么困难要去麻烦阿盈,阿盈可千万别撵吾。”
方弗盈笑了起来,郑重点头:“阿兄放心。”
……
太子和方弗盈到长秋宫的时候,皇后在程少商在,这自是应该,陛下越妃和霍无伤也在,倒不意外,意外的是……
“袁善见?你怎么……”
文帝眼光在方弗盈和袁慎身上转了一转,清了清嗓子道:“朕听说你要提前送皇后生辰贺礼,这可万不能错过。只是想着,这难得之景需得有人细细记下来。这不,袁卿可是皇甫大儒的弟子,名满天下,朕便想着让他同来,也好为今日之事作上一诗,以供来日回味。”
方弗盈抿了抿嘴,一时有些踌躇。
霍无伤在自己的座位上瞪了对面的袁慎一眼,而后对上首的文帝道:“陛下,此事实不需要劳烦袁大人,子晟也可代劳。”
文帝一摆手:“你别捣乱!”
霍无伤一噎。
一旁坐下的太子笑着问道:“说来阿盈今日要送的礼,儿臣亦是好奇得很。”
文帝于是笑着道:“可不是,弗盈,我看你身后这女娘抱着的盒子就是了吧?现在能看了么?”
弗盈顿了顿,低头拱手道:“劳烦陛下皇后和越妃再等等,弗盈还需去准备一二。”
等方弗盈带着没药抱着盒子暂且离开去“准备”的时候,众人尤其是文帝便看向了他们今日原本的消息来源程少商,只见程少商也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笛子,便开口问道:
“你这是……”
程少商笑眯眯地回答:“陛下,阿姊早前特地给我一份曲谱,让我抽空多练练,后来特地与我说过,需要我依此谱伴奏,这份寿礼就算是阿姊与我,一同送给皇后的了。”
“哦?伴奏?”文帝来了兴趣:“弗盈难不成还想抚琴?可朕记得,她好像是不会啊……那……”
程少商眨眨眼:“这我就不知道了,阿姊连我也没有告诉。”
文帝看向霍无伤:“子晟,你这未来新妇都提前得了消息要为弗盈伴奏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晓得?”
霍无伤看了程少商一眼,轻轻笑道:“陛下,如今阿姊最放在心上的早便不是子晟,已是少商了。”
程少商闻言又是一笑,颇为开怀得意。
很快,方弗盈便准备妥当回来了。
可她出现在殿内时,众人都愣住了,包括提前知道一点儿的程少商。
殿内的所有人都是见过方弗盈的女娘打扮的,可却是第一次见她今日这般打扮。
她穿得并非普通的曲裾裙装,而是一件专门缝制样式很有些特别的舞衣。
浅青色的上衣,双袖垂下至地,柔顺非常。碧色长裙层层叠叠,如收拢的花瓣一般。
“弗盈,这是……”
方弗盈又行了一礼,对皇后道:“弗盈这些年在东南,那边民俗与京中很有些不同,这歌舞也有不少特别之处。皇后久居宫中,少见这些
外面的新鲜事物,弗盈便愿以此一曲一舞,让皇后也能窥见一丝千万里之外的特别风光。”
皇后颇有些意外而惊喜,闻言也是笑开:“弗盈真是有心了,曲还未奏舞还未看,予便已觉着分外欣悦了。”
方弗盈也没再说什么,看了一眼程少商,示意可以开始,有意避开了侧面某人的灼灼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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