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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破碎与包扎
闹钟响起时,郑柏溪已经醒了两个小时。她盯着天花板,听着雨水敲打工作室铁皮屋顶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门。
东郊纺织厂。十点。许伊的邀约像一根刺扎在她的意识里。
郑柏溪翻身下床,冲了个冷水澡。水流冲击着她的后背,她闭上眼睛,却看见许伊全身涂满红色颜料的样子——那种红不是普通的朱红或深红,而是一种近乎黑色的暗红,像干涸的血。
:o,她穿好衣服——黑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装裤,黑色皮鞋。她习惯用这种全黑的装束把自己包裹起来,就像她的作品《冰封》里那些被玻璃碎片保护的冰晶。
:,她开车穿过城市。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收音机里正在播放艺术新闻:"行为艺术家许伊日前入侵郑柏溪的装置艺术《冰封》,引广泛讨论。两位艺术家已确认将合作新作"
郑柏溪关掉收音机。她的左手腕隐隐作痛,那道淡疤在雨天总是格外敏感。
:,她的车停在了东郊纺织厂锈迹斑斑的大门前。这座建于六十年代的工厂已经废弃多年,砖墙爬满藤蔓,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郑柏溪撑伞走向厂区。雨水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急流,冲刷着她的鞋跟。她听见远处传来模糊的音乐声——是大提琴,低沉而悲伤的旋律。
音乐引导她来到曾经的纺纱车间。巨大的空间里,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斜射下来,照亮悬浮的尘埃。许伊背对着门口,赤脚站在一滩雨水中,随着音乐轻轻摇摆。她穿着oversize的白衬衫,衣摆下露出纤细的大腿。
"你迟到了。"许伊头也不回地说。
郑柏溪看了看表:"现在是:。"
许伊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和昨天会议室里的是同一把。"对我来说,准时就是迟到。"她歪着头微笑,刀尖在指间旋转,"我等了你十年,郑柏溪。你欠我的每一分钟,我都要讨回来。"
雨水从屋顶的裂缝滴落,在她们之间的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洼。郑柏溪注意到许伊的左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口,结了薄薄的血痂。
"这就是你选的工作室?"郑柏溪环视破败的车间。
许伊踢了踢地面上的积水:"不够完美,是吗?不像你那间价值千万的顶层工作室。"她突然冲向一面墙,用刀尖指着墙上的涂鸦,"看!这才是真实的艺术!"
郑柏溪走近。褪色的墙面上是多年前工人留下的涂鸦:歪歪扭扭的向日葵,粗糙的五角星,还有模糊不清的字迹——"伊伊和柏溪,永远的朋友"。
郑柏溪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十二岁那年暑假,她们曾偷偷溜进这个当时还在运作的纺织厂。许伊的父亲曾是这里的工程师。
"你记得。"许伊的眼睛亮得吓人,"我就知道你会记得。"
郑柏溪后退一步:"我们是来工作的。"
许伊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车间回荡:"工作?艺术不是工作,柏溪。艺术是流血,是尖叫,是把自己撕开给世界看!"她突然用刀划向自己的左臂——一道红线慢慢浮现,血珠渗出。
郑柏溪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疯了吗?"
许伊的瞳孔扩大,呼吸急促:"终于你有点人样了。"她舔了舔嘴唇,"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郑柏溪失控。"
雨声渐大。郑柏溪闻到许伊身上的味道——苦橙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松开手,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急救包。
"坐下。"她命令道。
许伊挑眉,但还是坐在了一个废弃的木箱上。郑柏溪熟练地用消毒棉清理伤口,然后涂上抗菌药膏。伤口不深,但位置危险——只差几厘米就是桡动脉。
"你什么时候学的急救?"许伊好奇地问。
郑柏溪没有回答。她专注地贴上防水敷料,手指稳如手术医生。这是她少有的肢体接触,许伊的皮肤冰凉而潮湿,像某种夜行动物。
"好了。"郑柏溪后退一步,"别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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