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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贪念（第1页）

第七卷第章贪念

“可无论怎样进攻，都只是在增加它的实力。”如云收了云网，摆摆手，“你先过来，一定有别的办法。”

他的声音对凤凰似有天生的安抚效果，啾啾的哭啼渐渐停歇，它收敛起斑斓羽翼，轻轻落在如云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衣角，然后乖巧站定。

饕餮巨大的头颅已经完全朝向他们这边，它虽没有眼睛，明河却觉得它正贪婪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位，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曾吃掉他们——只要它想，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跑得掉，无论是神还是怪。

它在等什么？

“老大！不好了，全往这里来了！”气急败坏的添福忽然出现，身上的咖啡店制服破破烂烂沾满脏污，紧随其后的小郑也是狼狈模样，平时最为在意的花衬衫几乎扯成了花布条，叮呤当啷地挂在身上。

“全来了，全来了！小心！”添福急得语无伦次，看来想要提醒什么，但越急越说不清楚。

“什么来了？”明河双眼紧盯着饕餮，生怕它趁乱偷袭，虽然偷袭他们大概也逃不掉，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小郑似乎镇定一些，代替添福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些怪物。本来我们与城隍大人完全可以控制局面，但那些怪物不知怎的，忽然了狂一般。其中有许多瞬间就进化出实体，脱离本体朝后山飞来，我们知道三位在对付饕餮，拼命想要拦住它们；但那些没有进化出实体的怪物却突然完全控制了本体的意识，我们怕伤到学生，不敢用全力，结果就……”小郑面露惭色，没有再往下说去。

“快想办法，那些学生……唉，这下可怎么办。”添福满面焦急，虽然平时他也谈不上成熟稳重，但如此慌乱无措，明河也还是第一次见，可见前面的情况糟成了什么样。

“饕餮！”他在如云、羿神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猜测。

贪婪是怪物的共性，如今它已舍去实体，成为贪婪本身，换句话说，它就是贪婪本性的终极具象。对那些潜伏于人心中数万年之久的怪物来说，便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其散的贪婪气息，既是极致的诱惑，也是无上的力量，更是一条凶性沸腾的进化捷径。

难怪它不动。

明河想，它虽可不费吹灰之力吃掉我们，甚至因此而成为天地间无敌的存在，却宁可耐心地等待。它要等那些进化的怪物聚齐到后山，看我们与怪物相斗，甚至看怪物自相残杀，对它来说，那是比直接吃掉我们更为赏心悦目的成就。

“恶心。”身旁的如云不知是不是与明河有了同样的推理，冷哼咒骂。

“果然是怪物。”明河苦笑，“它的贪婪已经不限于食物，不愧是饕餮，胃口越来越大了。”

“而且永远无法满足。”羿的声音像浸了寒霜，“寻常口腹之欲，终受肠胃容积之限，胃口再大也总有吃饱之时。似它这种变态的欲望，”他抬眼望向不远处悬于半空，冷冷“瞧”着他们的怪头巨嘴，“作为贪念本身，哪有‘满足’一说？莫说我们几个，这后山、校舍，这城镇、江河，这天地间的一切，不全都嚼碎了咽进腹中，它绝不会停下。”

“那之后呢？”添福竟像听得傻了。

“天地重回混沌——一切尽在它腹中，然后，它要么作为世界本身存在，要么就只好吃掉自己。”羿摇摇头，“再之后我可就想不出来了。”

明河想，天地都没有了，其余一切还能存在么？那岂非就是回到了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前？或许，一切理当如此，既然变化与循环才是世间定律，那谁说怪物就不能成为推动一切前行的助力？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逆道而行？我们制止饕餮，岂非扰乱这定律么？

他想得有些痴了，只觉全身懒洋洋的，只想躺倒在地，任由一切自然生与变化。盘古大帝，这一切可在你预料之中？你劈开天地时，是不是早就预料它们再度合拢的一日终将到来？我与如云，是一切初生的见证，所以毁灭之时也必须在场。是么？盘古大帝，这就是你的计划么？

如云见他神情不对，问道：“哥，你怎么了？”

明河却恍惚道：“我并非没有贪念，我不能说谎。”

如云尚未说话，添福已在一旁大惊小怪：“不行，明河，你不能着了它的道儿。”

“贪念有何不对，我贪恋添福，做了鬼也要随着他，赶不走打不跑，不离也不弃，只要他不是真的讨厌我，我就一直缠着他。不然做鬼还有什么意思！明河，你既做了人，没有贪念是万万不行的。但你是人，这饕餮可不同，他不止是贪，还吃人，还吃房子和山，他可是要毁了这一切的怪物。”小郑满脸不以为然，似在说明河何以如此蠢笨，竟连这简单的区别也看不清楚。却不知明河天神记忆已经全部唤醒，便如万千星辰同时闪起，其气势之壮阔，头绪之繁杂，休说凡人，便是小郑这样的鬼差，也承受不起，就连明河，也一时心神恍惚，差点着了饕餮的道。至于如云，他乃风云之神，自由来去无挂碍，享受流动、变幻与无常，明河却恰好相反，在乎秩序与平衡，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规则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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