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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藏锋龙榻布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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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紫宸殿内气氛肃穆。龙椅之上，萧彻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容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视下来，帝威凛然，让许多心怀鬼胎的臣子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

张龄之手持玉笏，立于文官之首，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沉静如水，仿佛那日的惊骇从未发生。但他微微紧绷的下颌和比往日更加挺直的背脊，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安王萧昱站在宗室前列，老脸板正，目不斜视，一派方正威严。

朝议按部就班进行，赈灾丶河工丶边关粮饷……张龄之主持得滴水不漏，充分展现了老臣的沉稳与内阁首辅的掌控力。萧炽拄着手杖立于武将前列，沉默寡言，只偶尔在军务上简短陈词，目光却不时扫过龙椅上的皇兄和垂目不语的张龄之，虎目深处暗流涌动。

眼看朝议将毕，气氛似乎趋于平和。

“陛下，”一名身着绯袍丶面有愤色的御史突然出列，手捧奏章，声音洪亮中带着激愤，“臣有本奏！弹劾宣威将军李崇义丶靖安伯周显等勋贵，罔顾国法，侵占京畿军田千馀顷！致使卫所兵丁无田可耕，军心浮动！更有甚者，勾结户部仓廪主事吴德庸，倒卖军粮，中饱私囊！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被点名的勋贵脸色骤变！

“胡言乱语！”

“血口喷人！”

勋贵队列中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怒斥。

张龄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这份弹劾，他前几日便已压下，正是考虑到陛下初醒丶朝局未稳，不宜大动干戈，尤其不宜触动勋贵集团的利益。此刻被当庭翻出，绝非偶然！

他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上的萧彻。

萧彻面色平静，只是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殿内的骚动：“哦？侵占军田？倒卖军粮？”他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脸色涨红的勋贵，最後落在出列的御史身上，“证据何在？”

“证据在此！”御史双手奉上奏章，自有内侍接过呈上御案。

萧彻并未立刻翻看，只是用指尖点了点奏章，目光却转向了站在勋贵前列丶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宁侯徐莽——一位在军中根基深厚丶素来与李崇义丶周显等人交好的老牌勋贵。

“武宁侯，”萧彻的声音平淡无波，“朕记得，京畿卫所的屯田事务，勋贵中向来以你为首协理。此事，你可知晓？”

徐莽心头猛地一跳！陛下不问主犯，不问户部，却先问他这个协理？这分明是敲山震虎！他连忙出列，躬身道：“回陛下，臣……臣忙于京营防务，对卫所屯田细节，确有疏漏督察……”他试图撇清。

“疏漏？”萧彻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帝王的森然，“千顷军田被占，军粮遭窃，京畿卫所乃天子脚下拱卫之师，军心浮动至此，你这协理勋贵，一句‘疏漏’便想揭过？是觉得朕卧病龙泉，耳目闭塞了不成？！”

“臣不敢！臣有罪！”徐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萧彻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勋贵队列，最後落在张龄之身上：“张卿。”

“老臣在。”

“此案，交由都察院丶刑部丶大理寺三司会审。”萧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武宁侯徐莽，协理不力，着即停职，闭门思过，听候审查。宣威将军李崇义丶靖安伯周显丶户部主事吴德庸等一干涉案人等，即刻锁拿下狱！严查到底！无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

“臣……遵旨！”张龄之心中暗叹，知道这是陛下借题发挥，要拿勋贵开刀立威了。他无法阻止，只能领命。只是……吴德庸？一个不起眼的户部主事？这个名字被夹杂在勋贵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殿外，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已应声而入，在勋贵们惊怒交加却不敢反抗的目光中，将面如死灰的李崇义丶周显拖了出去。至于那个小小的吴德庸，甚至无人过多关注。

龙椅上，萧彻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退朝。”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席卷了勋贵集团。没人注意到，当“吴德庸”这个名字被念出时，一直拄杖而立的萧炽，虎目之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龙椅的方向。

而镇国公府寒玉床上，谢珩搭在锦被外的手指，指尖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叩击着玉壶的内壁。

棋局已开。陛下落子，锋芒直指勋贵，却将那枚名为“吴德庸”的丶看似微不足道的棋子，悄然置于了风暴的边缘。这枚棋子，正是他昨夜以灵魂之力捕捉到的那一丝阴寒波动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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