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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筵席 世间纵有万般锦绣鈎我只愿咬（第2页）

金莲咤素来心细，怎麽会看不出敖丙对自己和旁人的些许不同？可这些朦胧的好感，如同春日薄雾，似有还无，捉摸不定。

而敖丙待李哪咤，分明也有几分超出寻常朋友的亲近。

擂台之上，敖丙看似凌厉，招招不留情面，却总在紧要处收着三分力道，只划破了李哪咤的衣衫，未伤皮肉分毫。

方才他见敖丙离席，步履间是不易察觉的急切……

旁人或许不觉，落在金莲咤这有心人眼中，却如明灯烛火。

他看得分明，敖丙对李哪咤确有几分自己也未必知晓的好感。

好险，金莲咤心中警铃大作，今日幸亏是李哪咤莽撞，直喇喇地将窗户纸捅到敖丙眼前。小龙懵懂，不曾往深处想，只当是少年郎置气。

若换做是他，将这层薄纱揭开——

金莲咤不敢再想下去。

敖丙心志坚毅，遇事总要弄个分明。一旦点破这层暧昧，逼他直面这纠缠不清的情愫，以小龙端方持重的性子，多半会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若是偏向他还好，但若选了另外两人，以为同他们羁绊更深……

到时候，自己这点情思岂不是成了他人姻缘的垫脚石？

想到此处，金莲咤只觉得杯中上好的琼浆也失了滋味，变得又苦又涩。他目光再次投向埋头苦吃的红色身影，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既有对李哪咤处境的几分怜悯，更有一种劫後馀生般的侥幸。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与其图穷匕见，倒不如暂且将这满腹心事，化作口腹之欲，囫囵咽下。

打定主意，金莲咤面上又端起那副惯常的模样，他执起筷子，探向面前一盘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箸尖夹起一粒，缓缓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只是那动作比平日慢了几分，也更显刻意。

5.

这厢，金莲咤难得安分守己。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其他人却挑了事。

“小友根骨清奇，灵台明澈，慧根深种，真是千年难遇的好苗子啊。”

李金咤为了给弟弟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只得开了口，语气里满是诚挚的惋惜。

“这滚滚红尘污浊不堪，到处都是痴男怨女丶功名利禄编织成的罗网。小友你拥有如此天生的慧根，若沉沦其间，难免为七情六欲所染。岂非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李木咤心领神会，也打诨道：“是啊，小兄弟你这样的天赋根骨应该远离尘世，脱离这纷纷扰扰的俗世，潜心向道，才不辜负上天赐予的……”

“呵。”

金莲咤冷笑，打断了两人的一唱一和。

“姜师叔，”他只点了姜子牙，却暗自影射了在场的所有人，“您老人家这一番‘为我好’的金玉良言，听着着实感人肺腑。只是——”

他拖长了调子，环视周围或惊愕丶或茫然丶或若有所思的仙凡面孔，“您这诓人入彀的本事，倒似比您的道法神通还要来得更精熟呢！在下愚钝，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姜子牙并未立刻言语，回视着金莲咤，“非也，很早之前，贫道便看出你有慧根。”

6.

“且容在下猜上一猜，您老人家这念头，莫不是起于当初渭水河畔的那次？”金莲咤闻言，肩头微耸，倚在了靠背上。

姜子牙颔首，“正是。”

“有趣，”金莲咤笑声渐歇，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师叔啊师叔，您只道我不拘常理，却不知在下当时心中所想。”

“那时我便说了，世间纵有万般锦绣鈎，我只愿咬那金枝玉叶人的饵。此心此念，不在世外，而在这十丈软红之中。”

“水中鱼，亦是我心之所向，这‘成事’，原不在天，全凭此心此身。”

“良久，姜子牙一声轻叹，气息悠长，“好一个‘成事在人’……”

“你只见执竿者或是‘金枝玉叶’，却不知这‘金枝玉叶’，亦是这红尘大炉里百炼煎熬而来。你今日自愿入此炉中，他日烈焰焚身，欲脱无门之时，莫要忘了今日这‘成事在人’四字。”

“如若可以，那便再好不过了。”金莲咤作揖，“请师叔放心！”

姜子牙沉默了。

这人纵身跃入的，何尝不是他姜子牙也需历尽的一场劫数？

一啄一饮，岂非前定；直鈎悬垂处钓起的，从来都是不甘宿命的此世红尘。

7.

待两人一来一往後，姜子牙消沉起来。

坐在对面的李哪咤捧着海碗，呼噜呼噜吸溜着粥，眼角馀光瞥见姜子牙的异样，遂含糊问道：“师叔，你怎麽了？”

姜子牙没答话，他搁下筷子，忙道：“不好，马娘子有劫。”

衆人登时皆静。

见此，姜子牙拂衣而起，半旧的道袍带起一阵风，“休得高高挂起，再拖延下去恐怕就要出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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