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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愁别绪（第1页）

离愁别绪

先天元年的新年热闹非常。玄宗初登基，又有太上皇坐镇太极宫，为贺两位陛下新春，自进了腊月大明宫就被装扮一新，到处透着喜庆。但这些喜庆背後，又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今日是大年初一，李氏皇族齐聚太极宫向太上皇和陛下恭贺新春。陛下携窦皇後丶赵贵妃只象征性地露了一面，其馀人继续与太上皇宴饮。

李守礼初三就要出征，太上皇时不时地找他问话，再加上不停有人过来敬酒，时雨在一旁有些无聊。

此时，一个宫女过来传话，赵贵妃有请，叫她去御花园一叙。这个宫女她也见过，确实是赵贵妃身边的。自公主府寿宴一别，时雨与赵良悌，也就是赵贵妃还没有见过，只在李隆基登基大典远远看了一眼。她低声与李守礼打了个招呼，跟着宫女出了太极宫。

李守礼不露痕迹地看了卢元一眼，卢元会意，跟紧时雨一同出了宴厅。

不知何时开始，外面已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已将大明宫裹上一层银妆。时雨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她的指间迅速融化成雨。

宫女将她领到御花园的一处亭中，默默退下。一身玄色龙袍的李隆基负手而立，在亭中望着她。

时雨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在专门等她。不过既然看到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冲李隆基行了个大礼：“臣妇拜见陛下，吾皇......”

膝还未落地，就被扶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时雨心里一直对李隆基有气，她感觉此次见李隆基，有种异样之感，非常不自然，脸色不免有些紧绷。

“啓禀陛下，臣妇奉赵贵妃之命前来赴约，不知陛下在此，既然赵贵妃不在，臣妇先行告退。”时雨一番话，客气又疏离。

李隆基心中一窒，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时雨，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说完，自己也是一愣，但又有一种解脱般的痛快。

时雨一脸鄂然。她与李隆基相识几年，那时年幼，在他成为太子前，二人言语无忌，处得如兄弟一般。但自他成了太子之後，不知何时，二人间早已铸起了高墙。

时雨没曾想，在李隆基身着一身龙袍，以九五之尊之姿，却以儿时语气与她说着话。

李守礼即将出征，时雨每日都处于焦虑之中，看着这个罪魁祸首主动放下身段，憋了一肚子气的时雨决定不装了。

“我是在怪你，我是不知孙俭是他舅父，我不信你也不知。既然知道，为何要挑幽州下手？即便你不顾念着与他手足情谊，难道数万名将士和边关百姓的性命在你眼中只是朝堂争斗的工具？你为何要如此？”

时雨说完，气得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听完时雨竹筒倒豆子般的一通埋怨，李隆基竟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快要流出了眼泪。

虽然世事变迁，他也逐渐变成曾经自己厌恶的样子，但她还是那个敢爱敢恨，又胆大包天的张时雨。在她面前，他仿佛又当回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气还未消的时雨听到李隆基的笑声，心里狐疑，这人莫不是当了皇帝高兴傻了？

李隆基抹了抹眼角：“你平日里，会如此和二哥说话吗？”

李守礼若惹她生气，她除了骂，还动口咬过呢。不过和李隆基说不着这些事情。

见时雨骂完他仍未消气，李隆基叹了口气道：“时雨，你还记得宫变那夜麽？二哥被囚，你我二人不顾後果地闯入宫中，那时我心想，即便是身死，也死而无憾了，我李隆基认命。可是，我们活了下来。”

李隆基认真地看着时雨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晚一身红衣，拿着圣旨决然离去的背影：“我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这就是天意，天意让我当上了太子，我离那个位置只差了一步。那麽难我们都过来了，如果此时不争，我不甘心。

二哥说过，剩下的帝王之路，只能我自己走。可是时雨，通往帝王的路上，向来只有累累白骨，我会如此，换作他人，亦是如此。我不悔我的决定，但我对二哥和你，心中有愧。”

“这朝堂之争，何时是个尽头？”

“无休无止，至死不休”。

时雨脑海中忽然冒出她与李守礼的对话。

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时雨清泉般的眼中蒙上一层阴霾：“你之对错，千百年後自有後世评说。我只是想和你说，无论你到什麽位置，都莫要忘了你二哥和你结盟之初心。大唐，是天下人的大唐，九五至尊，更应以天下为重。”

说完，时雨福身一礼，转身离去。

“时雨！”李隆基叫住她，解下披风欲给她披上。

“雪下得正大，莫冻坏了身子。”

时雨将披风扯下往李隆基手里推：“我没那麽娇贵，如今你我君臣有别，我实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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