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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因为她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去替她斩断所有她不便亲自斩断的荆棘。比如她的三弟,再比如……”慕兰时顿了顿,“她的亲妹妹。”
“在那把刀为她完成所有的事情之前,她是不会亲手将这把刀折断的。”
戚映珠沉默了。
她这位昔日的太后,又如何会听不懂这其中最冷酷的属于帝王家的政治算计。
她看着前面那个并不算高大、却仿佛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背影,心中那份早已被岭南的火烧得只剩灰烬的情感,又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点小小的死灰复燃的火星。
***
瑶光公主府。
所有的下人都已被遣退。
孟珚独自一人坐在那座她曾用来囚禁慕兰时的、温暖如春的沁雪暖阁里。
她没有哭也没有怒。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一块丝帕擦拭着那柄被慕兰时随手丢弃在地上的短刀。
她败了。
她那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阳谋”与“阴谋”,竟成了她这一生最盛大也最可笑的一场羞辱。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殿中那盏彻夜不熄的长明灯。
那跳跃温暖的烛火映在她那双早已空洞的眼眸里,竟显得有几分妖异。
她忽然觉得,或许只有一场大火能够救她。
一场能将这座华美的、囚禁了她一生的牢笼,都烧得干干净净的大火,才能真正地洗去她今日所受的所有的耻辱。
***
东宫。
太女孟琼屏退了左右。
她的面前放着一份由心腹呈上的,有关慕兰时生平的详尽卷宗。
孟琼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一行关于“惊蛰”私兵与那枚能号令雁门关守将的神秘印信的描述上。
她那张雍容大度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真实且无法掩饰的深深忌惮。
“去,”她头也不抬地对殿内的阴影处吩咐道,“将慕兰时与她那位‘戚姓故人’的所有过往都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
***
自那夜东宫惊变之后,京城迎来了一段奇异d如死水般的平静。
三殿下孟瑞以“谋逆”大罪被彻底清算,其党羽或下狱或流放,不过三五日便被连根拔起,再无半点痕迹。
摄政公主孟珚被天子下旨于府中“闭门思过”,收回了所有参议朝政之权。、
那座曾经门庭若市的瑶光公主府,如今门可罗雀,寂静得如同一座冰冷的陵寝。
朝堂之上最大的赢家无疑是太女孟琼。
她唯一也是最大的政敌,就此倒台。东宫地位看似已是稳如磐石。
而那位亲手造成了这一切的中书令慕兰时大人,却在完成了那场惊天逆转之后归于了沉寂。
大抵是因为有家室要照顾——她的母亲慕湄,已经抱病多日了。
她每日只是按时往返于慕府与中书省之间,批阅堆积如山的文书,处置岭南与禹州的善后事宜。滴水不漏,也无懈可击。
仿佛那夜的刀光剑影,与那份足以颠覆天下的“罪己书”都与她毫无干系。
这潭静水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暗流,无人知晓。
***
慕府,书房。
已是深夜。
慕兰时依旧坐在案前看着一份由太女孟琼亲自批转下来的、关于“安抚禹州地方”的章程。
她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不对。”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戚映珠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她的身侧。她手中正捧着一杯刚刚沏好,尚冒着热气的清茶。
她将茶轻轻放在慕兰时的手边。
“这份章程有问题。”她继续道,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书之上。
慕兰时抬起眼看向她,示意她继续。
“你看这里,”戚映珠的指尖点在了文书中的一个名字上,“禹州知州王德海。此人是太女母族王家的远亲,为人最是贪鄙。太女在此刻将安抚地方、清点乱党家产这等肥差交给他,看似是任人唯亲,实则是在试探你。”
慕兰时没有说话,眼神却专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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