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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1页）

&esp;&esp;高浪街出口已经被水龙吟的人封锁。来此处玩乐无法离开的人渐渐聚集在这儿。孙荞眼尖，在人群中竟然看见了孟玚。

&esp;&esp;孟玚带着初四，正在询问水龙吟的帮众出了什么事。

&esp;&esp;“你那位相……相互关心的孟大人。”江雨洮凑上来笑道。

&esp;&esp;即便对孟玚有许多不满，但见到他，孙荞心中还是多出一份宁定。今夜高浪街的骚乱，孟玚定能解决，她也定然能够顺利离开。

&esp;&esp;“姐姐，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闹大……”江雨洮忽然凑过来低声说，“那我们干脆把事情闹大！”

&esp;&esp;“什……江雨洮！”孙荞一把没抓住他，江雨洮泥鳅一样从她手中溜走，落在了人群之中。

&esp;&esp;水龙吟帮众认出江雨洮，大吼起来。江雨洮左手如铁爪般袭出，右手持折扇挡下了初四的一击，腰身一旋，已经从孟玚背后掐住他的脖子。

&esp;&esp;他落地时在暗处，靠近孟玚的动作十分诡秘，人群在不远处扰攘，江雨洮与孟玚背对人群，面朝初四与水龙吟的帮众，竟是完全没有一位百姓察觉。

&esp;&esp;“江雨洮！”帮众压低声音吼道，“你干什么？”

&esp;&esp;“孟大人好细的脖子。”他爽朗一笑，朝屋顶喊，“孙荞，下来吧！我帮你挽留了孟大人！”

&esp;&esp;雾隐之神06

&esp;&esp;孙荞恨不能就地撕碎江雨洮！

&esp;&esp;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江雨洮此举十分高明。无论袭击孟玚的是谁，只要孟玚在高浪街地界出事，那必然会造成水龙吟与官府的对立，后果不堪设想。而他控制了孟玚，却不让百姓察觉，这又给孟玚与水龙吟处理此事留了余地。最后便是那声得意洋洋的“孙荞”：他江雨洮是受孙荞指示才冒犯官府中人，而孟玚是不可能怪罪孙荞的。

&esp;&esp;他们必然能从此地全身而退，且有孟玚保护，水龙吟难以暗下杀手。

&esp;&esp;孟玚也抬头了，看向孙荞。孙荞确实怨他不帮自己，但两人之间，只有她能怨孟玚，也只有孟玚能错。她心头如大鼓擂动——孟玚眼中没有丝毫责怪和诧异，他甚至冲孙荞笑了笑。

&esp;&esp;孙荞只得落地，来到他面前。

&esp;&esp;“我早说过此人不可靠。”孟玚吃力地说。

&esp;&esp;“放开他。”孙荞斥江雨洮。见江雨洮不放，她狠狠捏着江雨洮手腕，逼他松手。

&esp;&esp;混乱中，一位年约二十的青年人跑了过来。他体格健壮高大，也是练武之人，听帮众们喊他“少主”，孟玚心中有数：此人正是姜奇临终托付给白锦溪照顾的儿子，姜盛。姜盛是白锦溪教导出来的人，为人处世也俨然另一个年纪不大的白锦溪。他愿意相信孟玚，放过孙荞和江雨洮，但提了两个要求：一是孟玚必须让水龙吟也参与到寻找和追捕“九尺男儿”的行动中，二是让孟玚去寻找还乡后隐居江州的御医，来医治白锦溪。前一个要求孟玚不能答应，后者倒是一口应承：“老御医跟我是忘年交，我现在就去找他。”

&esp;&esp;江雨洮不知死活，仍在嘀咕：“姜盛对他叔倒是不错，可我怎么听说俩人暗地里不和？说不定这也跟白锦溪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伪……”

&esp;&esp;姜盛听见了，目光凉凉地扫过来。孙荞对江雨洮咬牙：“闭嘴吧你。”

&esp;&esp;两人总算平安地随着孟玚和初四离开高浪街。江雨洮拍拍屁股要走，初四咔哒一声，给他上了铁制手镣。

&esp;&esp;“这位兄台先在江州府衙留几天。”孟玚说，“挟持知州这事儿，得跟您好好计较计较。”

&esp;&esp;江雨洮看向孙荞，孙荞点头：“该当如此。”

&esp;&esp;孟玚问孙荞接下来的打算，孙荞有几分茫然。白锦溪受了重伤，只能等他复原；而袭击他的是“九尺男儿”，若不及时找到“九尺男儿”踪迹，怕是他也不愿意向孙荞等人透露消息。她问孟玚调查情况，孟玚起初不愿讲，但见她殷切，便透露了五个死者都是西崀村迁户的事儿。

&esp;&esp;初四急于逮江雨洮回去，江雨洮从头发里摸出根铁丝，试图撬开手镣，可惜忙活半天毫无用处。“你撬不开的，死心吧。”初四拖着他走，江雨洮哀声惨叫：“姐姐，孙姐姐！你记得来找我……不，记得来救我啊！”

&esp;&esp;孙荞只当没听见：“给他多用些刑，不必客气。”

&esp;&esp;孟玚：“……一定。”

&esp;&esp;白锦溪的负伤令高浪街紧张了好几日。水龙吟和三教九流的帮众不停巡街，流言被捏造得十分离奇，街头巷尾两种议论：一是白锦溪和姜盛大打出手，白锦溪负了伤，二是白锦溪被相好捅了刀子，危在旦夕。孙荞天天在小寒家的面摊上吃水滑面，吃到摊主两夫妻对她失去戒心，开始和她议论起白锦溪和水龙吟。

&esp;&esp;小寒对这些江湖事也十分感兴趣。她最喜欢问的还是孙荞的龙渊刀。孙荞问她是否想学武，小寒挠头笑笑：没钱。

&esp;&esp;她一路从故乡流浪到池州，是这对无儿无女的夫妻收留了她，给她住给她吃穿，她只要在面摊帮忙就行。夫妻俩指望她嫁人后多多帮衬，少女对此心知肚明。池州的武馆、门派虽多，拜入门中都需要一些银两捐赠，她并无勇气跟养父母要这笔钱。每次见到孙荞和龙渊，她便细细地抚摸刀鞘，不停问孙荞与江湖、武斗有关的事情。

&esp;&esp;“你想去闯荡江湖？”孙荞说，“江湖可不是能容纳你这样姑娘的地方。”

&esp;&esp;“江湖人不都行侠仗义么？跟你一样。”小寒不信。

&esp;&esp;孙荞不笑，也不见任何喜悦，眼神像一潭死水：“别去。”

&esp;&esp;这一日夫妻俩在面摊忙碌半天，便因风寒去了医馆，小寒独自一人忙碌。她手脚勤快灵活，东走西走，像一头又轻快又灵活的小兽。她腰上一串挂饰叮铃当啷，是五个古铜色铃铛串成一串，随着行走发出脆响。但再细看，原来只有半片铃铛：仿佛有人把这串铃铛从中竖直剖成两半，连响声也脆得不够响亮。

&esp;&esp;澄衣江一带的村镇常有山野怪谈。村人会在屋檐下结这样的铃铛，或者三个，或者五个，最多的有七个，一般挂上三两串，用来警醒家人。山中怪事颇多，传说若是有不应闯入人世之物踏足村庄，带来的邪气便会鼓动铃铛，整条村子都会随之响起铃铛之声，提醒村人提防。

&esp;&esp;袁泊和孙荞也在自家屋檐底下挂过这样的铃铛。她常在檐下跟儿女说山中的种种怪谈：身高九尺的神灵，寄身水井的甘露仙、因吃不饱肚子而下山觅食的熊人……风总是从澄衣江吹过来，铃铛颤抖响动。儿子会被这声音吓得圆睁双眼，刚学会走路的女儿并不能理解这些故事的意义，但看见哥哥神色有异，总是先呱呱大笑。

&esp;&esp;“……姐姐？”

&esp;&esp;小寒喊了她好几声，孙荞才反应过来。

&esp;&esp;“你这铃铛怎么只有一半？”她问。

&esp;&esp;“离家时就剩一半，便带在了身上。”小寒闲了一会儿，搬凳子坐到她身边，“这铃铛雾隐山里家家户户都有。”

&esp;&esp;孙荞奇道：“你也是雾隐山里的人？”

&esp;&esp;“是呀，若不是三年前的洪灾……”小寒不说了。

&esp;&esp;孙荞也不问，两人静坐在面摊上，看人来人往。路过的货郎都背着货箱，三三两两的，挂着蓝白二色的池州信结。

&esp;&esp;“你见过红白二色的信结吗？”孙荞随口问。

&esp;&esp;“没见过。”小韩答，“但只有雾隐山神才能用红白二色的信结。”

&esp;&esp;孙荞大吃一惊：“什么？！”她一路询问，包括孟玚这等饱读诗书之人，都从未听过这个说法。

&esp;&esp;小寒左右匆匆一看，贴在孙荞耳边说话：“最近池州有个人在客栈被杀了，大家都说，杀人的是雾隐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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