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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话（第1页）

第四十二话

“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我们说说话吧。”门外的声音是瑞王的。

我心中一惊，他是怎麽找到我的？我想了想，随後明白了。这些日子，我们这些被排查的女子都被安排单独居住，晚上时不时总有人来敲门。敲门之後，门外有时有人，有时无人。其实敲门是假，为的是听声辨人。

我一直小心着压着嗓子说话，可还是有一次没留意，泄露了真声。瑞王下了决心找人，所以访的格外细致，恐怕他今夜前来还是为了试探。

我故意压着嗓子道：“您认错人了。这里是佛门清净地，您不该深夜来访，有什麽事明日再说吧。”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天了。我知道你不肯见我，可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若是不想开门，我就站在门外和你说说话吧。”

“您认错人了。不管您想说什麽，都等明日天亮再说吧。夜深了，您去休息吧。我也要去睡了。”

“你不可能会睡得着的，桑青。”

我听到瑞王喊我的名字，心跳不由加速了起来，但很快我又平静了下来，他是新朝最受宠的王爷，打听我的名字来历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桑青，你陪我说说话吧。”

“……”

“儿时，我见过皇考与端妃娘娘恩爱的场景。我一直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也要找个心仪之人，两情相悦地过此一生。可是，後来皇考他……端妃娘娘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怨他，一直都怨。可没想到，如今他也走了……我以为我不会伤心的，可我真的很难受……我不由想起，儿时他也曾陪我骑马，教我读书，还把着我的手看我习字……他也曾是我心中最慈爱的父亲……可也是他，那麽狠心，废弃了端妃娘娘，囚禁了大哥。他知道我喜欢你，可他费尽心机不让我见你，还自己……霸占了你……皇考昏迷的时候，嘴里叫了一声‘青儿’，之前我没明白他想说什麽，如今想来他叫的是你。”

“……”先皇或许想说的真是旁的事情，因为我于他并非那麽重要，他连最後一面也不肯让我见。他什麽都不愿与我说。他走得那麽突然，却把我孤独地留在这个世上，永远无法弄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桑青，跟我走吧。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

“我晓得父皇和你……小宛和小园都对我说了。我听了，只有心疼。我来这儿，只希望你不要再受苦了。”

是啊，小宛和小园也来了这里，她们曾是先皇的心腹，照理不会轻易将我和先皇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可瑞王爷如今权势滔天，想要什麽真话得不到。小宛和小园只要还有家人需要顾全，便只能依从。瑞王爷，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是楚王的囚禁，让我错入宫廷。先皇曾说他喜欢我，他曾百般地待我好，他说他不会让我受委屈，可他後来……还是重重地伤了我。所以，奴婢只想清清静静地待在这里，与青灯古佛为伴。我此生不想再见馀家的人，也不想再被馀家的人欺负了。瑞王爷，求你放过奴婢吧。

门外的瑞王爷并没有理会我内心的哀求，他继续说道：“桑青，你不愿见我，我不会强迫你，可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心甘情愿愿意见我的那天。往後馀生，我想要好好照顾你，以报答当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这之後，便安静了下来。我仍旧没有说话，外面的人也没了声响。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往事纠缠，让我内心不得安宁。我想忘记宫里的所有事情，但我从没有忘记那个让我心伤又疑惑的人……他真的在昏迷前夕叫了‘青儿’吗？那他又为何不在最後的时候，让青儿一直陪着他呢？从前种种，只是他的一场游戏，还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瑞王或许能解我心中疑惑，但我该如何打消他想要照顾我的念头呢？

那些往事，我真的可以和他随意交谈吗？先皇走得太突然，想到之前的储位之争，我心里涌上了许多的不安。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来送食物。我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将门打开了。瑞王果然就站在门外。他含笑看着我，但双眼里明显有血丝，好似一夜未眠。

“我终于见到你了，桑青。”

我低下头，不愿和他对视，“王爷，你不该来这儿的，您会扰了这里的清净。”

“那你跟我回京吧。”

“王爷，奴婢之前的生活，悲苦远多于欢乐，一直都浮沉不由己身。王爷昨晚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就求王爷让奴婢清清静静地过完馀生，不要再入任何樊笼了。求王爷给奴婢这个恩典吧。”说完，我对眼前的人行礼福身。

“你不要这般说，我不喜欢你自称奴婢，也不愿你有如此黯然的心境。哀莫大于心死。我知道你从前过得不好，所以你才有这样的苍凉的心境。可日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必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丝委屈。”他想要伸手扶我，但又碍于礼数，将手停在了半空，“你快起来，不要再对我行礼了，我们坐下说话吧。”

我并未起身，还是蹲着身子道：“奴婢一直是个不祥之身，与奴婢有牵连的人都一一遭了难。或许，这都是前世的罪过。如今，能在佛堂静心，奴婢很欢喜很安然。求王爷成全。”

“你先起来吧。你日後如何打算，我们从长计议。我已让人送来了早饭，我们一起吃吧。来这十多天了，我还没吃过一顿安心的饭。不论如何，让我们一起好好地吃顿饭，然後再谈以後的事情，可好？”

瑞王爷既如此说，我也不忍再说什麽，于是站起身子道：“奴婢去大堂，和大家一起吃。王爷请自便。”

我刚转身离去，身後的人就拉住了我的胳膊，“桑青，我能找到你，你可知我有多欢喜？我昨晚在你门外站了一夜。你不看别的，就看我的这点诚心，你陪我一起吃顿饭，可好？”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瑞王爷又急切道：“桑青，在我心里，除了大哥，你便是我最信任的人。这麽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总想，等我找到你後，我们一定会有说不完的话。可如今，你却避之不及，将我视如蛇蝎。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王爷，奴婢已是佛门之人，虽然还未受戒，但红尘俗事已不该再有牵扯。王爷的心意，奴婢能够体会，但也请王爷体谅奴婢的心境，奴婢无法强颜欢笑陪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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