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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话（第2页）

“你不是奴婢，我也不要你强颜欢笑。你若是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都甘愿承受。不论是我欠你的，还是别人欠你的，我都愿意来偿还。”

“王爷心地善良，对我诚意一片，奴婢都明白。可是，奴婢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往後馀生，奴婢只想要平安和清净，其他什麽都不想要。”

我听到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接着他放开了我的胳膊，“我不愿逼你，你去吧。我们来日方长。”

他是炙手可热丶权势滔天的王爷，即便他有心怜悯我，不愿逼我，但在我避他如避蛇蝎的情形下，他还是拿出了手段。

卑微如我，纵使再努力也是徒然，依旧避无可避。

“随我回京吧。”在我被单独关在这个小院的第三天後，他开门见山对我说道。

我自小到大，一直漂泊无依，虽然有过待我好的人，可他们终究一一离我而去。我的命运，我自己从来做不了主。

“我知你身世凄凉，心里悲苦良多。我也知道要你入京，你并不愿意。我说是要照顾你，其实不过是我自私地想要留你在身边。可我这样逼你，并不全是为了自己。这里虽然清冷，但并不清净，日夜都有发疯和啼哭的女子。而且，这里地处边陲，若是烽火一起，你的性命可能难以保全。所以，不管你是否愿意，我都要带你回京。”

“回了京城，王爷想如何安置奴婢？”

他略沉吟了会，问道：“带你回王府，做我书房的侍女，可好？”

“不好。王爷有王妃，王府有规矩，奴婢被关在宫中九年多了，不想再换个笼子被关押了。”

“那我……求皇兄指婚，让你做我的侧妃，可好？”说着，他的眼光不自觉地看向别处，一丝可疑的红泛上脸庞。

“不好。奴婢是个不祥之人，身世凄凉，自小颠沛流离，受尽苦楚，虽遇过真心待我好的人，但最终都……奴婢已经历过太多的悲伤，自知不过是一个粗鄙的村野女子，只想安稳度日，实在不配侧妃之尊，也最怕和深宫大宅的女子们勾心斗角，所以不愿搅到那些烦恼中去。如今，奴婢更非什麽清白佳人，曾被楚王玷辱，又被先皇临幸，配不上高贵的王爷。”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不许你自轻自贱！”瑞王打断了我的话，他说得这般认真，让我想起我们在宫里的最後一次相见，他说我和他之间唯恐配不上的人是他。

“可世人眼里，起码当今陛下的眼里，我就是个不祥不贞的女子，若是跟在王爷身边，不知多少人想要除之而後快。死我一人，便是救了王爷误入歧途——这就是世俗的想法。先皇也曾说过，若是我敢对您有非分的念头，便杀了我。”

“父皇已经不在了。再说，父皇这样说，不过是因为父皇他自己对你……”他没有说下去，或是不忍，或是不愿。

“王爷，你有大好前程，不该与我这样的女子纠缠不清。你若怜惜我，想要救助我，我愿意随您回京，不过我想求你两件事。”

“你说。”

“一则，求您替我找一个人，他叫韩敏诺，是我的救命恩人。先皇曾为我找寻过，但没有结果。我想求您，为我继续寻找。二则，求您支持我在京城开一个小餐馆，让我有一方天地可以容身即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娶我，也永远都不要让我入您的王府侍奉。”

瑞王看着我，默了一会儿才道：“第一条我会竭力为你去办，第二条我依你就是。”

“谢王爷成全。”我福身行礼。

回京的路上，瑞王爷想要让我坐马车，但我拒绝了。因为，有过和先皇在马车里相处的经验，我担心若是王爷也执意和我挤在一处，这一路不知会有多少难以预料的尴尬。于是，我请求换上男装，装作王爷的侍从，同衆人一起骑马回京。

瑞王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允了我。

因为一路骑马回去，行程便比坐马车要快了许多，我也见到了马车上无法见到的景致，体会了骑马的辛劳。对于这些，我都甘愿领受。唯一让我失落的是，那个千方百计教我骑马的人，已经归于尘土。而他对我的心意，我也始终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游戏，还是真心？或许，终有一日，我会知道的。

一路上，瑞王对我很是照料。为了怕我辛劳，刻意放慢了脚程，住宿吃食也总是处处留意我的喜好和舒适。我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不打扰我。一路上，他话并不多，多数时候只是默默陪着我。他在我心里，一直是那个温暖善良的少年，始终未变。我希望，以後他也不要变。可是，富贵权力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总是很容易的事。但平安喜乐，于他而言，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他离权力的中心这样近，有好多事他都是无法闪避的，而那些事又不知要给他多少烦恼？不知他的这份温暖善良，是否可以一直不改？

到了京城後，瑞王将我安排在了一座宅子中。

他说：“这宅子的地契和奴仆的身契，我都让人放在书房了。从此，你便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这里便是丁府，你的府邸。你若喜欢开餐馆，也依你。我已让这里的管家老从，替你留意了几处合适的地方。你若觉得哪处最合你的意，便定下吧。”

“多谢王爷照拂，奴婢……”

“桑青，你又忘了。”

我立即改口道：“桑青多谢王爷。”

“桑青，我说过，你叫我弘兴便可以。”

我不想逾矩，遂默然不语。

“小宛丶小园还有绿萝，我都安排人送她们回家了。我知道，她们都是你牵记的人。而她们的心愿，就是和家人团聚。所以，我做主成全了她们。”

我福身谢道：“我代她们多谢您。”

“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希望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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