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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破釜沉舟的煞气（第1页）

第44章破釜沉舟的煞气

凌晓风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襁褓中熟睡的儿子。稚嫩的脸蛋上，长睫毛像蝶翼般垂着，小鼻子小嘴巴精巧可爱，淡淡的黄疸还未褪尽，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刚出院的蒋文菲躺在幼子身旁，疲惫丶委屈和尚未散尽的痛楚，清晰地刻在她苍白的脸上。

“菲菲，辛苦你了，真的辛苦了......”凌晓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

蒋文菲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哭喊道：“你为什麽没回来？！你到底干什麽去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多害怕吗？！”声音尖锐而破碎。

这突如其来的哭喊惊醒了熟睡的婴儿，小家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蒋母立刻冲进来，心疼地抱起外孙，不满地瞪了凌晓风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菲菲，对不起，我那时候真的脱不开身......”凌晓风手足无措，试图解释。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去！”蒋文菲泪如雨下，情绪彻底失控，“我怀孕这麽久，你回来过几次？真就那麽忙？忙到连儿子出生都不回来！你知道吗？産房里所有待産的妈妈，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老公。”她越说越伤心，呜呜咽咽地哭得浑身发抖。

“我明明再忙，一个月也会回来一两次......”凌晓风心中苦涩，却百口莫辩。他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泪：“菲菲，别哭了，对身体不好，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你只会说补偿！”蒋文菲猛地挥开他的手，泪水混着委屈又喷涌而出，“你欠我的还少吗？你数得清吗？你现在不仅欠我，你还欠儿子的！别人怀孕生子都有老公疼着哄着陪着，就我没有！就我没有......”她哭得声嘶力竭，悲伤欲绝。

凌晓风深知産後妻子的脆弱。他缓缓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只是，怀中颤抖的身体和绝望的哭声，让他怀疑这微弱的抚慰，能否真正温暖那颗被失落和焦虑浸透的心。

凌晓风没陪蒋文菲几天，又不得不返回宜林。临走前，蒋文菲竟将卧室房门反锁。凌晓风站在门外，徒劳地轻敲门板：“菲菲，对不起。你好好照顾自己，别生气，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尽快回来......”

“哼！才回来几天，屁股没坐热又要走？还尽快？离了你，宜林人民就活不下去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蒋母在一旁冷言冷语，脸上写满对女婿的不满。

“好了！少说两句！他们心里都够难受了！”岳父蒋桢皱着眉制止妻子，转向凌晓风，语气平和道，“晓风啊，家里有我和你妈，菲菲和孩子我们会照顾好。月嫂下午就到了，也能帮上忙，你放心去工作吧。”

“我们累点无所谓！”蒋母依旧愤愤不平，“可月嫂再好，能顶替丈夫？能给孩子父爱？”

“妈......让您操心了......”凌晓风喉咙发紧，像只困兽，发出无力的喟叹。

“去吧去吧！”蒋桢怕场面更僵，轻轻拍了拍凌晓风的肩膀，半推着将他送出了家门。

宜林县副县长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任其然脸色赤红，眼中布满血丝：“一场兄弟！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你就眼睁睁看着？真不打算拉兄弟一把？”

凌晓风点燃一支“南州叶”，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不是不帮。你要我这样帮，我怎麽帮？”

“宜林再小，也是南州的地盘！你分管招商，认识那麽多老板！随便找一个，用我的钢材合同做抵押，帮我融个四百万周转，这很难吗？”任其然急切地追问。

“钢材就算拿下来，你有销路吗？”凌晓风一针见血，“到时候，你不过是从欠温贵发的债，变成了欠我介绍的老板的债！手里还是那堆冰冷的钢材，问题根本没解决！”

“有你的面子在，那个老板短期内绝不会催债！我就有时间慢慢把钢材出手！”

“这更不行！”凌晓风掐灭烟头，神情严肃，“这就是利用职权，以权谋私了！性质就变了！”

“晓风！”任其然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绝望和恳求，“我们什麽交情？！你从头到尾没拿一分好处，纯粹是帮我渡过难关！我能害你吗？！你知道沈矜霖一出事，家産全被查封没收，一分不剩！昕昕她妈受不了打击，整天恍恍惚惚，靠抗抑郁药撑着，不知哪天就倒了。昕昕也是天天以泪洗面......”他颓然坐回沙发，捂住了脸。

凌晓风喉咙被烟熏得干痒刺痛，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好兄弟如此落魄，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良久，才艰涩地开口：“我再想想，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任其然闭上眼，长长地丶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个曾经心比天高的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灵魂，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沙发里。

任其然在昏暗的楼道来回踱步，几次走到家门前，又颓然转身。屋内，有哭泣的妻子和神志不清的岳母，那沉重的氛围会让他窒息。手机“嘟”地一响，是凌晓风的短信：“我手头有12万，工作这些年攒下的所有。账号发来，先给你应应急。”

看着来自好兄弟的信息，任其然突然攥紧了手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寒光。他掏出钥匙，猛地打开了家门。

客厅里，沈昕昕正抱着目光呆滞的母亲坐在沙发上。任其然走过去，看着眼前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母女，喉咙发堵，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不期然，沈昕昕擡起头，用尽力气轻声说：“其然，我和妈商量好了，我们把这房子卖了吧。还了你的合同款......我们一切重头再来。”

任其然浑身一震！他设想过无数种方法，甚至盘算过如何跟温贵发鱼死网破，——要麽比他更狠，要麽让他明白逼急了谁都捞不着好，却唯独没想过要动沈家这最後一点丶也是唯一合法的不动産。就在进门前一秒，他那阴暗的念头还盘桓着：实在不行就离婚，保住这房子，让温贵发彻底鸡飞蛋打！

见任其然僵立不语，沈昕昕挣扎着站起身，从桌上拿起那本只写着她名字的丶象征着婚前财産的暗红色房産证，颤抖着递向他：“这段时间，我和妈看透了世态炎凉。以前巴结我们的亲戚朋友，现在都躲得远远的......其然，如果我们自己不振作，没人能救我们。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可以租，只要你在......你是我们现在唯一的依靠，是这个家最後的希望！”泪水无声地从她快要干涸的眼眶滑落。

任其然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曾让他感到屈辱，此刻却承载着全部希望的房子。他伸出手，接过那本沉甸甸的房産证，仿佛接过了千钧重担。他猛地将沈昕昕紧紧拥入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丶沉甸甸的男人责任感和保护欲，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冷的胸腔里轰然喷发！

温贵发的办公室里，满目招财金蟾也压不住任其然那股破釜沉舟的煞气。

“温总，就一句痛快话：四百万，钢材我全吃下！剩下两百万尾款，一年内结清！行，咱们签新合同。不行，”任其然目光如刀，一字一顿，“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咱们一起玩完！”

“你这是在威胁老子？”温贵发眯起眼，手指敲着桌面。

“不是威胁，”任其然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是协商，给你选择。要麽拿四百万现金，等一年收尾款。要麽，你就试试看从我这儿能榨出什麽油水？”

“哈哈哈！够种！”温贵发突然大笑，拍案而起，“行！就四百万！钢材归你！一年内那两百万要是见不着影子，环市大桥底下，我会给你留个风水宝地！还有，”他话锋一转，眼神阴鸷，“玩球欠我那五十万，怎麽说？”

“一并，一年内结清！”任其然斩钉截铁。

温贵发皮笑肉不笑道：“五十万拖一年？这怕是不合规矩！”

“温总！”任其然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知道您才是幕後老板，也不差这点小钱。看在我们之前交情的份上，宽限一年。再说，山不转水转，日後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何必完全撕破脸，搞得大家极其难堪，您说是不是？”

“好！爽快！就给你一年！”温贵发大手一挥，随即扭头，对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丶看似斯文的小弟狞笑道：“给我把合同条款一个字一个字地盯死！这可是南州大学法学院高材生起草的东西，别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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