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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不逃避了（第2页）

事後陆清兮被他哥逮住揍了一顿，而祁初意则自此多了一个更加无法言说的秘密。

也是在这一年，在他对性向还模糊不定的时候，他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来自隔壁班的一个男生。

那是一封很简陋潦草的信，祁初意并不记得具体内容了，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看完，信就被闯进他房间的何佑德翻到了。

随後便是经年横亘在他生命里丶让他无法忘却的指责与羞辱。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这种东西你还留着，是想变成跟他一样的异类吗？”

“我都替你感到恶心！”

何佑德表现得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怒不可遏地将那薄薄的一页纸用力撕得粉碎，每一下都含着满满的咒恨，活像是看到了赌博输了之後赊下的欠条。

他反复在祁初意耳边提起六岁那年的遭遇，替他设想妈妈知道後的反应，话里话外都逃不开两个关键词：恶心丶肮脏。

密集而激烈的言语像雪花一样纷纷飘落到祁初意身上，让他在艳阳高悬的七月里如坠冰窟。

喜欢上同一性别的人是一件错误的事，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这是何佑德企图如钉钢钉一样植入他骨髓里的事。

可再怎麽自我压制，也总有些东西的生长是超脱预料的。

喜欢是没有具体形状的，自然也不会受这枚钢钉的禁锢。

他还是难以抑制地对叶泊筠心动了。

而眼下，他正在承担理智失衡带来的代价。

他自以为克制得很好，不想还是逃不过陆清兮的眼睛。

对方对他太过了解，一举一动都能窥出端倪，但相反过来，祁初意却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时间是一条架在祁初意脖子上被无限拉长的线，随着陆清兮的沉默越收越紧。

分秒难捱的拉锯时刻，陆清兮本人仿若全然未觉，慢条斯理地嚼着珍珠，全程皱着眉。

祁初意一颗心被悬着不上不下，呼吸的起伏愈发艰难。

他垂下眼帘，等着接受对方的审判。

几秒之後，陆清兮开口了，神色是嫌弃的：“这个奶茶好甜，你是怎麽喝得下去的？”

祁初意眨了下眼，怔怔地擡头，语气跟他的面部表情一样茫然：“啊……”

陆清兮继续嚼嚼嚼，把珍珠咽下去，肯定道：“真的很甜，糖精不用钱吗？”

眼见着祁初意脸上的空白如水圈一般晕开，陆清兮努努嘴，组织着语言说：“感情这种东西，有时连自己都主宰不了，又怎麽可能任由旁人来定夺呢？喜欢就是喜欢了，这是一件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事，我不认为它需要刻意遮掩。”

祁初意抿抿唇，不确定道：“你真是这麽想的吗？”

陆清兮弯着眼睛笑他：“你学表演系，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角色丶体验过那麽多不一样的视角和观点，怎麽在这种事上反而钻上牛角尖了？表演需要尊重人物的特性，跟着角色去走，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事吗？那映射到现实中的每一个个体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托着腮说：“强行压抑天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在不伤害别人丶不给其他人带来困扰的前提下，没有必要这样做。”

祁初意心头微动，眼神由闪躲渐渐聚焦到陆清兮身上，听他继续说：“男的，女的，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本质上没什麽不同。这世界上的人那麽多，性别只是一种区分方式，又不是划分人们相爱的界限。真要说起来，人跟猪相恋比较像旷世奇谈。”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适时补充：“但是美丑是有区别的——要是长得丑的话，就别让我知道了，我说不出什麽好话的。”

“……”

祁初意发觉自己多虑了。

陆清兮的脑回路总是不同于常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演员也是有门槛的，长得丑应该也干不了这一行。”

见他迟迟不说话，陆清兮秀气的五官拧在一起，神色难以言喻：“你不会真找了头猪吧？”

“不是。”祁初意及时打断他快发散到天边去的思维。

“那是个什麽样的人？我倒要看看，谁能让你木头开窍。”

“他，”祁初意歪着头，不知不觉被带跑，认真形容道，“是个正常人类。”

陆清兮：“……”

-

分别时陆清兮难得正色说：“小意，背负太多的人是走不远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想那麽多做什麽？”

这一通交流虽然夹杂着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调性，但话里行间想要传达的意思祁初意却听进去了。

再低头看叶泊筠发来的消息时他已是换上了另一番心境。

他已经可以确认了，他就是喜欢叶泊筠。

想到这一个人时的欢喜像撒进水里的跳跳糖，是横冲乱撞而不受拘束的。

那就让喜欢自己生长好了，他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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