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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自暴自弃（第2页）

“在哪？”路星择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没有寒暄，直奔主题，语气是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无需言明的了如指掌。

“刚和宿安吃完饭。”楚郁报了个地址，声音有些沉，“简嘉熙去市局自首了。”

“知道了。”路星择的回答简洁得过分，“站着别动，等我。”

电话挂断。楚郁站在餐厅门口午後的阳光下，喧嚣的城市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简嘉熙自首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深沉的寒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那个骄纵任性丶无法无天的简嘉熙，竟然会选择走进警局，把自己送进去？

不到十分钟，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无声地滑到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路星择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示意楚郁上车。

楚郁拉开车门坐进去，安全带还没系好，就忍不住开口：“小柠那边……”

“放心。”路星择目视前方，单手利落地打着方向盘汇入车流，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我让沈竞过去看看了。有他在，楚柠不会有事。”

楚郁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沈竞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候很靠得住，而且他对楚柠……楚郁甩开这个念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车子朝着市局方向平稳驶去。

市局门口的气氛肃穆。车子刚停稳，楚郁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简砚清。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大衣，身形依旧挺拔，但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灰败和憔悴。眼底布满了清晰可见的红血丝，下颌线绷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周身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重和绝望。显然，他也得到了消息，并且被拒之门外。

楚郁和路星择下车，脚步声引起了简砚清的注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楚郁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恳求，有深不见底的疲惫，还有一丝……楚郁读不懂的丶近乎空洞的茫然。他没有看路星择，仿佛路星择的存在只是空气。

三人之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里只剩下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和市局门口偶尔进出人员带起的风声。

路星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嘲，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没想到这位小少爷还有点‘魄力’，知道先下手为强了。”他瞥了一眼市局森严的大门，“自首？呵，算盘打得挺精。大概是觉得你和楚柠不会轻易放过他，与其等着被揪出来报复，不如自己进去，判几年出来，也算‘赎罪’了？还能博个浪子回头的好名声？”

楚郁没有立刻接话。他望着市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正在接受审讯的简嘉熙。他微微蹙起眉，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以简嘉熙的性格……他不会这样‘算计’。他冲动，偏执，行事只凭好恶，很少考虑後果。”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这不像他权衡利弊後的选择……更像是……”

“自暴自弃。”一直沉默的简砚清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他依旧没有看楚郁，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某处，“他只是在……毁掉自己。”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浓重的无力感和深沉的痛苦。

楚郁看向简砚清。这个曾经运筹帷幄丶仿佛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脊梁，只剩下一个疲惫不堪的空壳。楚郁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复杂感慨。

短暂的沉默後，简砚清像是终于凝聚起了一点力气，他擡起头，目光直直地丶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看向楚郁：“楚郁。”

楚郁迎上他的目光，平静无波。

“绑架案，情节严重的话，起步五年。”简砚清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他……嘉熙他还年轻……”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最终只是艰难地吐出请求，“我希望……希望你和楚柠，能给他一份谅解书。这对量刑……很重要。”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郁看着简砚清眼中那份近乎卑微的恳求，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认真思考。然後，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简砚清，”他叫了他的全名，目光锐利如刀，“如果是我，绑了你，用你要挟简嘉熙，把他引到一个地方，然後按下炸弹的按钮，想把他炸死……”他微微停顿，看着简砚清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会……给我谅解书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简砚清最致命的软肋。它剥离了所有虚僞的立场和苍白的辩解，直指最核心丶最赤裸的立场问题——换位思考，你能原谅吗？

简砚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楚郁的问题，像一面照妖镜，将他内心那点基于亲情的丶自私的丶试图逃避罪责的侥幸，照得无所遁形。

时间仿佛在三人之间停滞了。市局门口进出的警察投来探究的目光，但很快又移开。

路星择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他没有插话，只是伸出手，自然地握住了楚郁有些冰凉的手腕，拇指在他腕骨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强烈的占有意味，也像是在宣告楚郁此刻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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