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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审判（第2页）

他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眼底布满红血丝。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张律师”。

简砚清揉了揉眉心，接起电话：“张律，这麽晚，有进展了？”

电话那头的张律师声音带着一丝谨慎和不易察觉的叹息：“乔总，嘉熙的案子，量刑结果基本出来了。”

简砚清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屏住了呼吸。

“原本按绑架罪的性质和引起爆炸的後果，至少五年起步。但嘉熙自首情节确凿，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加上……楚柠先生最终的伤情鉴定结果，确实属于轻微伤。综合这些因素，即使没有受害者的谅解书，法院也会酌情考虑减轻量刑。”张律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应该是四年。”

四年。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简砚清的心上。比他预想的最坏结果少了一年，却依然漫长得令人窒息。四年，足以让一个年轻人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彻底失去自由，在冰冷的铁窗後消磨掉所有的锐气和可能。

“四年……”简砚清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是的，乔总。这已经是在现有法律框架内，能争取到的相对较好的结果了。”张律师的语气带着无奈，“绑架罪的性质摆在那里，加上爆炸物……影响太恶劣了。”

简砚清沉默着。他知道律师尽力了。楚郁和楚柠没有出具谅解书，这已经是意料之中的底线。

电话那头，张律师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情况……乔总，嘉熙他……状态很不好。”

简砚清的心猛地一沉：“他怎麽了？”

“他拒绝见任何人。”张律师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和无力，“包括我这个辩护律师，每次我去，他都只是隔着玻璃，说：‘该怎麽判就怎麽判，我认，坐死在牢里也行，不用再来了。’无论我说什麽，他都只是重复这句话，然後要求结束会见。”

张律师叹了口气，“乔总，嘉熙他……好像完全放弃了自己。这种心态，对他以後……非常不利。”

“……”简砚清握着手机，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只剩下律师那句“坐死在牢里也行”在反复回荡，像最恶毒的诅咒。他仿佛看到了简嘉熙那双曾经明亮丶後来充满怨恨丶如今只剩下死寂空洞的眼睛。他连弥补丶连靠近的机会都被简嘉熙亲手斩断了。

“我知道了。”简砚清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辛苦你了，张律。”

他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彻底陷入了死寂。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那盏昏黄的台灯，将简砚清孤寂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未动。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四年。

坐死在牢里也行。

拒绝见任何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带来灭顶般的冰冷和绝望。

他以为将简嘉熙送走是保护，结果却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以为时间能抚平怨恨，结果却让怨恨在简嘉熙心里发酵成了自毁的毒药。

他以为还能有机会弥补，结果简嘉熙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黑暗中，简砚清缓缓地丶深深地弯下了腰，将脸埋进冰冷的掌心。

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无声的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那盏孤灯的光芒，微弱地映照着他蜷缩的身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丶走投无路的困兽。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他曾以为对简嘉熙好的，如今都是摧毁他与简嘉熙关系的推手。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映照着万家灯火的温暖或孤寂。

而在这个冰冷的书房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重的丶令人窒息的寂静，伴随着简砚清这样的人从未有过的的崩溃与迟来的丶痛彻心扉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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