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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李初一闻言,先倒吸了一口凉气:“怎麽突然这麽问?”
“我们先回去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不是妖界。”阿冉闭上眼睛,轻声念咒,掌心中的符纸亮起,李初一再睁眼时,他们已经立在了另一处凡间的街道。
“这是一处凡世,这地方叫作淮州。”阿冉四下看了看,指着前面一片正在修建的房屋,“那儿以前就是繁光门的仙馆,被柳先生引雷烧了,现在不知道又建成什麽了。”
阿冉带着他拐了一个弯,进入了一条小巷,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下:“这是我爹爹和娘亲住过的地方,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原来如此。”李初一恍然大悟,“怎麽突然想到回这里?”
“我以前在我爹爹的梦境里见到过。他遇到了什麽困难,又不方便跟我娘亲诉苦,或者干脆就是和我娘亲吵架了,就喜欢一个人过来待几天。”阿冉进屋熟门熟路地翻了一阵,在床底下一个破箱子里翻出来一个钱袋,递给目瞪口呆的李初一,“唔,这是我爹爹藏的私房钱。”
李初一还没能回过神就被阿冉支使出去买糖炒栗子,结果阿冉说的小时候吃的那家摊子已经不知所踪了,李初一顺着街问了一圈,最後被一个大娘翻了一个白眼:“大夏天的你吃什麽糖炒板栗?”
李初一这才意识到不同凡世季节更替并不都一致,他只能打道回府,路过繁光门仙馆的旧址,他想起什麽似的,找旁边的大爷问了一声,大爷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初一:“外地来的?上头的仙君建在凡间的办事所,前段时间他们来的时候,那遮天蔽日的排场,本地的有眼睛的没人没看见。”
李初一无端觉得喉头发干,含糊地应了两句“今日刚到淮州”,那大爷一边摇头,嘴上却在说着:“修得好啊,几张符纸一撒,这一天天的,就看着这楼一层一层地往上加,比那天雷烧得还快。”
“敢问老丈,”李初一咽了口唾沫,低声请教,“知道这回来得是哪家神仙吗?”
“神仙还有什麽区别呢?”老汉苦笑着朝他摆手,“你管他是哪家的,都一样,仙丹给不了咱们老百姓一颗,都卖给了皇帝老儿和大官儿,可这税啊,会跟着一年比一年重,不管是谁家的神啊仙啊,都逃不出这个命数。你说,闹清楚是哪一家的神仙有什麽用?”
李初一语塞了,只能点点头:“老丈说得是。”他悄无声息地转过头,混进人群里往回走,到门口时发现阿冉捧着脸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初一哥哥,怎麽去那麽久?”
李初一撩起衣服,和阿冉一起坐在台阶上:“这儿遇上夏天,没有人卖糖炒栗子,我顺着街问了一路,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笑话。”
“那你问出些什麽?”阿冉擡起头,就能看见正在修建的高耸建筑,李初一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感受:“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地方会成为新的仙馆。”
“这地方似乎是潜宗打下来的,当时柳先生和你们城主哥哥来横插了一杠子,把他们赶走了。”那时候阿冉还是个小狐狸,靠着皮相可爱撒娇撒痴,赖着柳先生被他带了回去。现在他虽然面容还稚嫩着,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後来,城主哥哥和柳先生都还有好多事情要忙,这地方又被潜宗接手了回去。”
李初一觉得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听说当时柳先生引了天雷烧了高楼,没成想才这麽些日子……”
“是啊。”阿冉答应了一声,忽然调转了话头,“你知不知道我娘亲为什麽要打开鬼界?”
“为了帮妖皇陛下寻找治病的方法,呃……”李初一卡了一下壳,阿冉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之前她说服旁人时,大抵都是用的这个借口,可是现在她已经在着手登基的事宜,这话便不攻自破了,灵雩山知道,霜君甘夜哥哥他们也会猜到,连你也发现了,她有别的缘由。”
“而且我猜,这个原因对你娘亲而言非常重要,才会这样费尽周折又百般掩饰。”李初一试探性地续上阿冉的话,小心地窥探着他的脸色,“没关系,你如果不方便说,我不会追问。”
“方才我问柳先生的那些问题,其实我都知道答案,甘先生为什麽说那些,我也都知道。”阿冉垂着眼睛,“其实我希望我不知道,我要是真的什麽都不明白,就不用像现在这样……”
他原本是捧着脸,现在把眼睛埋进了手掌,感觉到李初一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你是不是也觉得,霜君是因为自己修为太高,会影响灵祟平衡才故意躲起来的?甘先生是故意试探柳先生?”
“如果真的是那样,霜君为了自保,甘夜哥哥为了他的师尊,都会阻止我娘亲打开鬼界……我娘亲,”阿冉压抑着自己的哽咽,“我娘亲会死的……我终于明白,她为什麽会突然立我为皇孙。”
明明娘亲清楚,一旦他正式受封,就会被雪狐贵族和灵雩山视为眼中钉,可是她还是在这个并不那麽恰当的时间这麽做了,而阿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懂得。
他和李初一交谈突然被指定为继承人的心情时,还咋咋呼呼,天真地说出了“我娘亲不会出事”的话。
“霜君可以称作当世最强,她如果不愿意为了灵祟平衡而牺牲,没人能逼迫得了她……不过按照流音岛三圣和妖皇陛下的结局看,她终将会陷入沉睡……”
“距离仙魔大战已经八百年了。”阿冉猛然擡起头,眼眶通红,“就算天道开眼,会让她沉睡,可那又是多久以後的事?明天,还是一百年後?我娘亲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李初一终于明白了他们陷入了一个什麽局面,也终于知道一向比猴精的甘先生,为什麽这段日子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到处碰壁,最後像撞晕了一般,跑到柳先生面前演绎了一番漏洞百出的说辞。
失踪的霜君极有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柳尘兮要打开鬼门大阵自由,安遐冰要打开鬼门大阵救命,可是鬼门大阵能打开的前提是,世间没有与天齐寿的修士和大魔,灵祟已经平衡,封印祟气反而不妥。
一向被称为老祖宗的霜君的修为到底有多深,逐渐成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忽略不得的疑窦,而她的消失让这层怀疑愈演愈烈,看得出来,连甘夜也开始産生这方面的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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