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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铺子的生意,宋氏和辛月就能拿主意,可这蚕种是辛月和几个堂兄一起发现的,若要做这生意,便是三家合股的,加上需得族里出人出力,还得拉上宗族合股。
虽然要开桑园、蚕所,确实需要大笔的银两,可胡娘子不仅不是辛家人,还是外来户,宋氏和辛月便面露犹豫。
胡娘子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等大生意,要让她这外人掺和进去很不容易,但她对此胸有成竹,极自信的说:“你们也知道我是江州人,娘家是开丝坊的,还曾是桑园主家的嫡子媳,你们虽有了蚕种,桑苗好取,要种桑园也不难,可蚕种如何养?丝茧如何取?还有,你们不会仅仅只想做卖丝茧的买卖吧?路途遥远把丝茧卖到江州去和江州本地的蚕所比价低?”
宋氏被胡娘子一通问话弄得头晕眼花,她只懂绣花罢了,对这生意的事听得有些糊涂,辛月倒是明白了胡娘子的意思,反问道:“岚姨难道知道如何养蚕、取茧?”
蚕种的数量是有限的,经不起实验损耗,辛月不禁后悔起小学时没有跟风和大家一起养蚕。
胡娘子表情复杂的说:“我婆母自我前夫去世之后便疯了,但又没完全疯透,偶尔也会清醒片刻,当初我和我的儿女被污了清白从府里赶出去后,我婆母曾托她的贴身嬷嬷来寻过我,给了我她的大半嫁妆银子,她知道我的儿女是她亲生的孙子孙女,只是她如今的状况,也护不住我们了,当初我婆母是帮着公爹一起打理家里生意的,她手底下定然有懂养蚕之人,我娘家便是开丝坊的,我还可以招许多善缫丝、纺布的人来贺州,只要你们让我入一股,我可以提供全部的初期资金,和所需的一切人才,咱们可以同时开起桑园、蚕所和丝坊,直接在潍县产出绸布卖往各州。”
胡娘子所提的条件过于优越,她投入这么多所求不过一股,若不是因为蚕种的珍贵,这种合作
的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辛月听得万分心动,宋氏也是面色潮红,不可置信的问:“意思是你出钱出人占一股,我们只出蚕种占九股?”
“当然不是。”胡娘子笑着摇头道:“你们也要出人,我只能出少量的女工,她们过来之后会教授给你们的人如何养蚕、缫丝、纺布,你们应该知道江州的蚕所是如何严密,咱们将来所用的人必须万分可靠,不能在咱们还没做出成果前,就把蚕种流了出去。”
辛家本来就准备用辛氏的族人,不说族亲之间的情分,只说利益,他们会给族里股份,相当于是族人自己的生意,族人当然会是可靠的。
辛月觉得胡娘子的合作条件是很合理的,甚至辛月还觉得胡娘子太吃亏了,只能说蚕种实在是太珍贵了,而胡娘子对这生意的前景万分看好,认为便是一股,也能获取足够的利润。
宋氏听得半懂不懂的,只能和胡娘子说:“这是家里的生意,我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和夫君转达岚姐姐的意思,到时候再来与你相商。”
这种大事,怎么可能随便一提就定下来,胡娘子心里也有准备,笑着回道:“应当的。”
正经严肃的话题说完,胡娘子给宋氏和辛月续上茶水,闲聊似的说起自己为什么非要掺一脚。
胡娘子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说:“我怀孕了,那大笔的钱财是我婆母给我与前夫的儿女的,这份财产应该独属于苓哥儿与苹娘,可他们还年幼,我也不知他们将来是否有经营的天份,能够利用好这份财富,原本我是想把那些银子用苓哥儿与苹娘的名义存到钱庄的,正好知道了你们这生意,便想着把这钱财换成股份,能让苓哥儿与苹娘终身有靠,也是防着我将来生下幼子后心摆不正,挪用前头儿女的钱财给后头孩子,若此事成,到时候契约直接签给苓哥儿与苹娘。”
宋氏和辛月忙先恭喜胡娘子,胡娘子脸上的表情却有欣喜,也有烦忧,表情复杂的说:“其实我本没想过再生孩子的,我夫君对苓哥儿与苹娘十分好,与亲生的也没什么分别,但孩子来了,我也不好打掉伤夫君的心,我若是要求他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是不是太狠心了?可若是真有了亲生的,我又有些怕人心会变,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生下来,也不知道这孩子日后大了,会不会怪为何兄弟姐妹之间还分多寡。”
胡娘子的话语之中含着无数的纠结,宋氏也是做母亲的,能明白胡娘子话语中的忧愁,便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也不是所有都亲密无间的,胡娘子家这情况复杂,她如今是既怕伤了现在的夫君,又怕将来亏待了前头的儿女。
难得她是个聪慧又清醒的人,为了防止将来扯不清的麻烦,这么早就想着替前头的儿女做好打算,把钱财分了清楚,免得将来不是一个父亲的兄弟姐妹因钱财起了龌龊。
宋氏拉着胡娘子的手宽慰她道:“孩子来了是缘分,好好教养,定然会是个体贴娘亲的好孩子。”
胡娘子点头说:“总归将来也不会让这孩子吃苦,我这绸布庄是用我自己的嫁妆银子开的,将来分了三份给三个孩子,便是这孩子有怨,我也问心无愧。”
从胡娘子的铺子离开,宋氏没忙着上楼去做衣裙,让崔慧娘自己上去了之后,宋氏跟着辛月一块儿进了柜台,坐在辛月身边瞧着女儿问:“月娘,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辛月一愣,猜宋氏是被胡娘子那番话惹得起了忧虑,忙笑着说:“娘亲为何这么问?我与哥哥、弟弟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姐妹。”
宋氏摇摇头说:“我与我哥哥难道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吗?可我一样怨怪我爹偏心,月娘,这铺子是你与我一起开起来的,娘亲只会绣花做衣裳,铺子的经营,挣钱的点子都是靠的你,当初我说这铺子挣的钱你与盛哥儿、年哥儿平分,今日听了胡娘子一番话,我才惊醒过来,这平分对你是极不公平的。”
辛月听了宋氏这番话,心脏都发热了起来,在这古代,能遇到宋氏与辛长平这般不重男轻女的爹娘就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了,没想到宋氏还会因为胡娘子的行为而反省自身,把辛月的付出看在眼里,反省自己先前提出的公平对辛月不公平。
辛月心里十分惊喜,这时候钱财反而不重要了,辛月笑着说:“我都拿了掌柜的分红,替铺子挣钱是我的本职工作嘛,哥哥和弟弟可没拿到这份银子。”
宋氏听了辛月的话,眼里反而更加心疼自己懂事的女儿,反驳道:“你做的哪光是掌柜的事,这铺子月娘你应该单占一笔股份,明天咱们去衙门拟个契约,这铺子我占一部分,你占一部分,你的那部分专属于你,我的那部分将来你与盛哥儿、年哥儿再分。”
辛月被宋氏的雷厉风行吓了一跳,忙说:“娘亲,咱们一家人,不用分这么清楚的。”
宋氏摸着女儿的头顶,依然坚持道:“咱们是一家人,可将来你哥哥与弟弟都是要娶亲成家的,这些事现在不分清楚,将来就说不清楚了,那才是徒增烦恼,月娘你听话。”
辛月眼眶发酸,点了点头,没敢说话,怕一张嘴就感动得哭出来。
晚上吃完晚食,辛月和辛长平转述了胡娘子的话,辛长平先是为了那虫卵确认是蚕种而高兴,听到胡娘子想要合股的请求后,辛长平思索了一会儿后说:“若是如此,对我们倒也是极大的好处,明日我托人送信让二弟、三弟来一趟,商量好之后再给胡娘子答复。”
宋氏等睡觉时才与辛长平躺在床上说了明日要将绣铺的股份转一些给辛月的事。
辛长平将绣铺视为妻子的私产,连那宅子是用绣铺挣的银钱买下来的,当初和官牙去办房契时,辛长平写的都是宋氏的名字。
妻子的嫁妆如何分,辛长平没有想要插手管的意思,但还是认真的听了妻子的解释,然后点头说:“娘子的想法很有道理,若是全部平分,盛哥儿和年哥儿确实都占了月娘的好处。”
话说到这里,辛长平也忍不住想,既然虫卵就是蚕种,那这桑园、蚕所,还有胡娘子所提的丝坊生意,将来股份要如何分配才合理?
这事儿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别将来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大家起了间隙。
宋氏说完了事便香香的入睡了,倒是辛长平琢磨了半响,第二日顶着双熊猫眼去了县衙。
第84章
宋氏一早起来就取了铺子的书契,拉着辛月跟着辛长平一起去县衙,辛长平带着妻女去寻了官牙。
宋氏说这些年家里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眼前的是辛盛读书赶考、定亲娶妻,再远一点也要替辛月准备嫁妆,还有辛年只要有读书的资质,也得跟供辛盛一般供他念书,将来娶妻也不能厚此薄彼。
宋氏还说希望将来能再买三间宅子,三个儿女一人一间,住得近些便可,不用挤在一个屋檐下,免得成日里吵吵闹闹。
这些都需得用铺子的收益来开销,铺子便先给辛月三成股,宋氏则占七成,将来这七成三个儿女分,辛月还能再得两成多,这样辛月所得超过一半。
宋氏小心翼翼的问辛月这般分配可行,
她是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吃和自己当初一样的亏的。
辛月怎么可能不满,还说宋氏单给自己的给得太多了。
就这么着定下来了,辛长平看着官牙办好了书契之后把妻女送出去,自己才转头去值房。
昨日崔慧娘说刘差役他们凑钱要给辛长平送贺礼,今日辛长平就收到了大家凑份子的贺礼。
因为和辛长平关系好而被推出来的刘差役,笑着捧着一本本朝历年状元文集递给辛长平。
辛长平笑着谢过,说了句晚上在常去的酒楼设宴,差役们便高兴的散开各自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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