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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3页）

桓宣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提起这个：“记得。”

他本来不想走，但京中升迁太慢，要想护住谢毡，以及谢毡想要护住的那些南人，他需要更多权力，六镇是最好的选择，荒凉苦寒之地，凶悍嗜杀的柔然人，只要刀够锋利，杀的柔然人够多，升迁的路快得很。

谢毡望着黑沉沉的窗外：“你还记得，那天你救了个落水的小女孩吗？”

桓宣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经他一提，才又恍惚想起。是谢毡发现的，那时天气还冷，他怕谢毡伤了身子，抢着跳进去把人救了出来，因是从军，时间耽搁不得，抱上岸交给谢毡他就走了，只恍惚记得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衣袖被水卷起时，露出小臂上娇红一点胭脂痣。

桓宣不解：“怎麽突然说起这个？”

“她……”谢毡停顿片刻，摇了摇头，“没什麽，弃奴，你让云娘进来吧。”

傅云晚，果然是最後一个。桓宣顿了顿，站起身：“好。”

走到门口又再回头，昏黄烛光下谢毡安静地躺着，了无生气，满心的无力全都化作怒气，桓宣一个箭步跨出去：“再去催御医局！”

侍从飞跑着走了，桓宣回头，看向傅云晚：“他叫你。”

分明什麽也没说，她却好像听懂了，单薄的身子一晃，似要摔倒，桓宣皱眉伸手，想要扶时，她已经站稳了，擡手擦掉泪痕，快步进门。

不知怎的，桓宣突然觉得这模样很像谢毡，下意识地跟上去，隔着帘子，听里面的动静。

听见谢毡低低的声，口中那两个字，叫得那样缠绵：“绥绥。”

是傅女的乳名吧，谢毡从不曾告诉过他。桓宣默默听着，再没有比此时更清楚，哪怕再留恋，他和谢毡都已长大成人，各自有了其他的人和事，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绥绥，”谢毡又唤了一声，握住傅云晚的手，“我走以後，你好好照顾自己。”

傅云晚说不出话，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掉在他手上。

“别哭，”谢毡擡手，想替她擦，擡起一点又无力垂下，“也别怕，还有弃奴在，他会照顾你。”

门外，桓宣从帘子缝隙望进去。

谢毡苍白的手被傅云晚握着，贴着她柔软的脸颊，她在哭，嫣红的唇染着泪，一遍遍吻谢毡的手心：“檀郎，檀郎。”

桓宣怔了怔。

谢毡在叹息。少女的唇那样柔软那样温暖，那样让人留恋，可他以後，再无法触碰了。轻轻抚她的脸：“绥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记得。”傅云晚哭泣着。

她永远也不会忘。四年前的三月三，她到漳水边为重病的母亲祓禊，傅家那些小娘子一向厌憎她，不知是谁推了一把，她掉进了河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没头顶，失去意识时模糊觉得腰间觉得一紧，有人托起了她。醒来看见了谢毡，少年的衣服湿了大半，头发上滴着水，笑容干净得不像这尘世的人：“别怕，没事了。”

“檀郎，”那些强烈的爱恋不舍突然涌上来，傅云晚忘了羞耻忘了惧怕，哭泣着吻上男人的唇，“别走，不要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一霎时气血翻涌，谢毡用尽所有力气抱紧怀中女子，回吻。

桓宣猛地撂下毡帘。

惊讶，烦乱，晦涩的滋味。眼前晃动的全是那双嫣红的唇，沾着泪带着水色，与谢毡唇舌纠缠。

傅云晚舌尖尝到了甜腥的气味，是谢毡的血，源源不断流出来，将他剩馀的生命，全都带走了。心疼得几乎要死去：“檀郎，别走。”

“绥绥，”谢毡冰凉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其实那天，救你的是……”

话没说完，猛地呕出一大口血。

傅云晚惊叫一声，看见谢毡叹一口气，颓然倒了下去。

“檀郎！”傅云晚扑上来，他琉璃似的眸子失去了光彩，沉沉地看她：“抱丶歉。”

“佛奴！”门外有人叫，桓宣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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