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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看灯才一梦雾里探花思几重二(第2页)

忽然,漠漠平织的黑中是妈妈颤颤的喊声,严丝合缝的黑中裂了一道光。自己“哇”地一声哭出来,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原来真正的恐惧与悲哀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只有在依赖面前才有委屈丶才有脆弱丶才有肆无忌惮。妈妈抱着骂着,在妈妈的怀里哭的抖抖的。哭着哭着,一转头,却见爸爸在旁边哭的一抽一抽的,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比自己还像个孩子,倒“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脸上兀自还挂着泪珠。

恍惚间,又是十几年前的那天晚上。郁婉迷迷糊糊地向前一扑,以为又是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可是万籁俱寂,连呜呜咽咽的哽泣声也没有,最沉最沉的静。

突然,一片死寂中啷啷啷啷的铃响。郁婉骇住了,直觉那是虚幻的声音,是空空中碎裂的悲哀格格碰撞,再听,那声音果然没有了。突然间又铃声大作,郁婉才觉悟了,在一片漆黑中向那声音的方向摸去。触手光滑的冰凉,才知道是电话,却怎麽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床头安放了电话。

拿起听筒,四周又重归寂静,静的只有沉沉的黑暗哗哗地流着。郁婉疑心,本没有铃声响过,不过是自己疯了。

寂寂的一晌,郁婉听到了,在昏昏一片的混沌中,只有两个字:“郁婉。”像从若干年以前或从若干年以後遥遥传来的一声轻唤。

“嗯。”郁婉答应着,轻轻的,轻轻的,就是岁月滔滔的时间荒原中,天地洪荒的尽头,失散了的彼此,一点陌生的感念。

“郁婉。”

“嗯。”

“郁婉?”

郁婉掩着嘴,一腔一腔的哀戚,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默默的长长的沉寂,迟迟更漏,一点丶两点……一年,两年……

蒋梣年说:“郁婉,你把窗户拉开。”

郁婉怔怔地呆呆地去拉那扇木片咬合紧闭的百叶窗,露出里面的方块玻璃——窄窄的油蓝的木条把玻璃划成一块一块的小方格子,大方块里套着圈水纹敛流光的小方块,又在头上顶一个拱拱的小圆肚,让人疑惑是童话里公主们怅怅眺望的窗口。

蒋梣年说:“郁婉,你看到灯光了吗?”

郁婉看到了。不知道为什麽往日里督军府彻夜通明的白色电光全部熄灭了,只有北楼一点昏昏黄黄的灯光模糊在夜色沉沉的雨里。

蒋梣年说:“郁婉,你看着灯光。”

郁婉就看着灯光,看灯光摇摇,是几千年几万年人世苍凉中一颗微小黯淡的星;看雨在窗上飘飘打打,拖一道长长的长长的水痕。

“砰……”突然一声,安稳沉寂的世界震裂了一道口子,满屋的悲哀从窗口汹汹地涌出门外。

蒋梣年说:我来了。这话像是从烽火连天的古战场上策马绝尘而来,只为了一场不索回报的相遇。

郁婉颤怵着,没有声音,泫然泣涕,摧毁了肝肺。说到底,究竟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蒋梣年永远是蒋梣年,她恨他,恨他的逢场作戏,步步为营;可就只这一刹那,寂寂的一刹那,郁婉倏地起身——就为了这颗真心,真心结成的焰焰烛火。

烛火很长,可是与一百年的时间比起来它只是短暂的一瞬,或许做了投火的飞蛾,到头来只是滑稽一场。

郁婉突然止住了脚步,十几步的奔赴,像是在意识迷离的梦境中匆匆走过。

四目相对,蒋梣年的眼里是焰焰的骇人的火。郁婉怔住了,下意识举步後退。蒋梣年脸上突然换了颜色,倏地伸手揽过郁婉的肩膀,缚在怀里。

湿冷的怀抱,凛凛冽冽的寒,潇潇雨水冲不去的硝烟烽火气息。郁婉奋力地挣着,臂膊却箍地越来越紧,像是要将那怀里的身体揉碎了,捺进自己的身体里。郁婉突然不再挣扎了,身体轻轻的,像一片虚飘的枯叶,仿佛一松手便会滑落。

“郁婉。”蒋梣年的声音哑哑的,在耳边低低的,轻声呼唤着。怀里的身体微微颤动,是一片轻轻款款的云。蒋梣年的唇寒冽的像一块冰,呼吸却是滚烫的,寒与热沿着耳廓密密地织着。

突然,昏昏的黑暗中,肩上俯着的小小一片簌簌地抖着,捣毁了心肺的呜咽。蒋梣年的动作滞住了,他扳过郁婉的身体,四目相对,彼此都是模糊的双眼中削薄的剪影。

蒋梣年的眼底涌着岩浆般的炽灼暗流。他的双手扳着郁婉的肩膀,重重地摇撼了两下:“郁婉,我一定是疯了,你告诉我,你怕什麽?你到底在怕什麽?”

郁婉的身体像一抹握不住的清霜,凉凉的化在手里,只有那一双清冽冽的眼睛,望进蒋梣年的眼底,“四少,你要什麽?”轻飘的声音,像檩上的尘灰吊子,在风里虚虚地飞着,“你到底想要什麽?”

灯影一挫,那是行走时风刮动烛焰的摇拽。人突然有了影子,阴阴的影子像针刺在石刻的脸上。

赵妈不知从哪里把旧年项三小姐出嫁时用剩的红烛翻了出来,放在一个搪瓷杯里擎着,披着个蓝底白花的小褂,摸摸索索寻进房间里,揉眼细瞅,叫道:“啊呀,原来是少爷——好呀好呀,这就对了,不然我只说这西楼里怎麽又闹起了鬼唬我好一跳。”

“啊呀,少爷,少爷,这怎麽……”

蒋梣年猛地转身,灯影惨惨地摇晃了一下。赵妈还呜呀呀地叫着,蒋梣年却头也不回,一径出门,只有凛凛一路朔气。

赵妈转对郁婉:“怎麽?”

郁婉怔怔地走到床边,脸对着窗户,灰然地坐下。

赵妈张了张嘴,也没有说什麽。过一会,又咕咕哝哝道:“怎麽停电呢?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儿,教我摸黑在箱子里瞎翻一气,才翻出这只蜡烛来,偏偏又没有烛台……”

正嘟囔着走了,“啪”一声,窗里刺进白喇喇的电灯光。郁婉呆呆地对着窗外,白喇喇的光里一场怒雨,大队的士兵全部套着黑皮雨衣,乌压压一片,阵容整饬,黑乌里直挺挺数截枪杆,枪尖上刺刀的锋芒仿佛要将成线的雨丝切断。队伍前十几把黑色大伞朝天蔽雨,十数个军官并几个老将军凛凛站着,皆是腰间悬枪,戴五色星徽军帽,穿深绿色呢子军服。

郁婉步至窗前,一眼望去,蒋梣年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警卫员替他举伞,拉开汽车门。蒋梣年扶住车门将要进入,却突然一顿。全军皆严阵等着,蒋梣年忽侧身擡首,向西面小楼。所有人都怔忡了一下,疑疑惑惑,也纷纷擡头望向西楼。西楼只一扇小圆拱窗,却是沉沉昏昏,空空一片。

郁婉矮身蜷在窗下,掩嘴轻泣。雨丝扑扑拍在窗上,郁婉忽地想到,他的衣服是湿冷的,从北楼到西楼,也许几十步丶也许几百步丶也许更远,湿淋淋的雨,也许一夜下去会生病。窗外雨声更急,夹杂传来汽车发动的嗡隆声。郁婉怔忡了一下,倏地起身遥看,只见最後一队士兵噗嗵嗵全部跳上了敞篷的军绿色铁皮大车,那一溜的车连成长长一线,蛇行蜿蜒而去。

郁婉望着,望着,站在窗前,晕晕细雕的线条,恍恍像框在木框里的皮影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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