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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无奈皆因错从此与君绝相思一(第2页)

“你是顾先生的夫人,我是沈先生的丈夫。学生们连日不见你,总以为沈先生的先生该负大责任的。我也着实理亏,恨不能负荆请罪,只不过怕背走了荆条,今日就连煮粥烧火的东西也没有了。”西川红着眼眶俯在病床前,轻声的,一字一字,略带哽咽地说着。郁婉笑着笑着笑的手帕掩嘴一阵一阵的轻咳。不久後,郁婉咳在帕上的痰液第一次裹着缕缕鲜红的血丝。

这一年,大病初愈的郁婉继续在城中校舍与郊外民居之间两地往返。同时抗战影响下的西南各地通货膨胀严重,城中物价一日三跳犹如脱缰野马,教授之工资尚不足维持一四口之家每日两顿稀饭。于是重病初愈的郁婉便背着西川替人缝补衣物补贴家用,顾西川却也同样背着郁婉为人篆印刻章获取微薄的报酬,两下里有意躲避,一时间竟互不察觉。

郁婉四口之家尚穷窘至此,一些家中人口衆多的教授,只好典当棉衣丶字画丶藏书来换粮救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在课堂上的教授们,往往便现身在各路街口,手捧一本《诸书字考》或《集古录》,泰然卖起大碗茶。若细说到各位教授身上,其“赚钱之道”更是五花八门:为给妻子治病的吴教授到市场上捡拾牛骨;善于种花的化学系教授卖起剑兰;物理学家赵教授在家生産肥皂;生物学系教授建起了酒精提炼厂;化工系谢教授研制出了“西曼”墨水,在市场上竟大为畅销。此外,在集体落于贫困线後不久,由各位教授自发组成的“临时大学种菜小组”也正式成立,植物学家李尧侗被推举为组长,不久後李先生便带领大家收获了第一批亲手种植的果蔬。

就在战火纷飞中最艰苦的求学岁月里,临时大学的第一批学生即将毕业,梅校长被邀请为学生们上最後一课,可约定时刻即将到来,从不失信的校长仍不见踪影。

就在同学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梅校长踩着上课的铃声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同学们,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在街上给我内人的糕点摊看摊,她去进货了,可她办事不力,我告诉她我八点有课,她七点半还没回来,我只好丢下摊子跑来了。不过啊,今天的点心卖的特别好,有钱挣啊。”说着,梅校长一边揩着额上的热汗一面笑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像得意洋洋,等待被夸奖的孩子,座下的孩子们却纷纷抹起了眼泪。许多年後,他们还是会对人说起,他们一生贫苦丶两袖清风的梅校长,抗战时卖的糕点就叫做“定胜糕”。

这一年,郁婉的最後一本译作伴随着反复发作的病情日日夜夜地向前赶写着。顾西川既心疼又生气,一日几次的上前阻拦。郁婉有时笑说,“今天天气这样好,我能多译几页。”有时又说,“今天天气不好,除了伏案,也无事能做。”气得西川急中生智,将郁婉的书与手稿通通藏了起来,必得吃了饭喝了药歇足了时辰,方能还书;可在被“收缴”了书本之後,郁婉似乎又将所有时光都花费在衣物的拆补上。在顾西川为郁婉又接了外面那些缝补的活计心疼懊恼时,郁婉已将西川与绛年的所有衣物全部清洗缝补了一遍。

时间昼夜不舍地向前奔流着,春去秋来。郁婉将案头所馀的作品全部译好,窗外正弥漫着淡淡的琥珀色的雾气,难以说“好”或“不好”的天气。郁婉的口鼻里突然涌出了大量咸腥的液体,液体染红了纸页书桌,这一天是民国三十一年,十月卅日。

民国三十一年,十月卅日。即便没有连天衰草,接天连地的却是望不断的莽莽秋色。混沌久了的秋色经过一上午的沉淀,竟变出十分的静,十分的清,十分的悲凉来。这使郁婉疑心,她是在澄净的丶碧青的水底仰面去望那粼粼清波上的“半江瑟瑟半江红”。思绪遂由这近晚夕照似的景色在水波中缓缓铺开,才知道,昔日的繁华与今日的乱离,竟是一道血练隔开的青江两岸了。

“郁婉,怎麽又站在了风口里?”西川赶上前来,手里半执半抱着的梨形罐子,还是十几年前的朴拙样子。

郁婉一见那陶罐,忙就说:“不过站了一刻钟,倒确乎冷了起来。”便要走转开去。

西川果然唠叨开来:“药已放凉了还不曾吃,叫我着急。绛年又小,总也看不住你。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不在你身边时便时时挂心着你是不是按时的喝了药。倘若你再有半点……我与孩子们……”说到此,竟哽咽不能再言。

郁婉敛了敛眼眸,又擡头向他笑道:“西川,你看今日的天色像不像被施了魔法?童话故事里一样。我心情很好,今晚就吃‘白肉’(指豆腐)。好不好?”

西川红了眼眶,连忙将药罐送进屋内,才转过身来,勉力地笑道:“不止白肉,还有五珍荟(五种焯水野菜),八宝饭(混有沙石丶糠屑丶乃至鼠屎的粗劣陈米),火炙青红鲤(用火烤干的青红辣椒),凉拌土人参(白萝卜)……”

“嗳哟,”话未说完,郁婉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这样奢靡,倘是皇帝家也要给吃穷了。”

西川望着郁婉,反却哽咽道:“你身体亏损成这个样子,又要拖着病体工作,又要料理家事,如今桌上却连半点荤腥也无……”

郁婉止住了西川的话头,摇头轻笑道:“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富贵催人生白发,布衣蔬食易长年。我们两个是要长命百岁的,难不成你怕馀生尽守着我这个老太婆,所以先就发起愁来?”

西川笑了起来,“等你成了老太婆时,我也成了老头子。那时候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守着你吃饭丶休息丶喝药,只怕你才要真正地发起愁来。”

俩人相视片刻,齐齐地大笑起来。郁婉向後一仰,简直笑软在了扶手椅上。

过一会儿,郁婉终究还是将那碗被熬的苦森森的药汤重新端起。药本来冷了,又被西川加热过。那几颗晶莹的泛着琥珀光泽的蜜饯,郁婉始终不能忍心吃下,仿佛含在嘴里是一种奢侈,吃了便没了,看一看也是好的,总为後面每一口的苦涩留有一份期待。

西川似乎不能理解郁婉的心思,硬是手眼并用地守着她吃下两颗。

幸好西川是不得闲的,才坐下一刻钟,便有学社的学生到家里将他拉了去。郁婉便将剩下的蜜枣包成两份,一份偷偷交由那个学生,一份悄悄留给绛年,仿佛这样它才实现了自己永恒的价值。

直到这时,空荡荡的屋子里阒无人声,日影慢慢转过窗柩,满地昏黄的碎光缓缓移动时,郁婉才觉得真正的无事可做,寂寞的流水一样,仿佛静止久了,就能听见自己半生的岁月在窗外澌澌地流着。

绛年忽然跑进屋来,郁婉的衣袖给她抓在微微潮湿的小手里,满屋子凝固的时间破冰似的哗哗涌动了起来。

在绛年费力地努嘴发声的那一刻,几乎同时,郁婉听到了巷子里橐橐的,军靴踏在石地上,回环震荡的脚步声。

她脑子里“轰”一声巨响,跌撞着站起身来。隔着两扇半掩着的木门,似乎有人身着笔挺的军装背手而立,帽徽上银光跃动,使人想到刺刀上折过的冷光。秋风乍起,冷风贴着他军靴的皮面猛地卷过,铺盖着大地的梧桐叶子“唿”一下被层层掀开,鳞片似的噼啪啪倒滚着。

天色似乎浑浊了起来,却还是那一点清脆的秋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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