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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以免有人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妄图遮掩,衆山门会另派使者专程在半途等候。如此一来,有时遇见那些不中用的丧命于此,也好有个人来收尸。
崔含真想了想,终究不忍心。
“不可,她只是凡人。”
山楹顿时笑起来,“是吗?您再细瞧呢?过去是凡人,如今她还是吗?”
崔含真骤然一怔。
他刚刚满腹心事,始终不能沉下心来仔细将薛鸣玉审视一番。此刻再看,他惊觉薛鸣玉浑身上下的气息几乎都变得陌生而比之前愈发凛冽。
直到这时,他才遽然後知後觉地记起山楹说她已经能引灵气入体。
山楹观察着他的神情,慢条斯理道:“如若她所言为真,天不负她。”这句话又明显将他的心动摇了几分。
薛鸣玉立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见那些弟子旁观时或忌惮丶或猜疑的神情,甚至是敌视。好不容易得了修炼的契机,倘若这一场纠纷平息不了,往後必定会被衆山门拒之门外,如此她以後的路可谓是断了大半。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她平静地想道。
思定,薛鸣玉倏然应道:“我去,但你若是在其中做手脚陷害我呢?”
不等山楹回答,那个老者便闭着双眼道:“小友大可不必担忧,这使者向来是由荒云的人安排。山楹便是对你心怀偏见,也不能当着荒云弟子的面弄虚作假。”
“好,临仙门何时开?”
山楹偏过一寸目光望向老者,见他仍旧闭目不语,便说:“赶早不赶晚,午时就开。”
午时。
过去她看百姓犯了事被问斩便是午时,如今她登白玉阶也是午时。真可谓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薛鸣玉一面想着,一面擡眼对他道:“好啊。只是总不能就我一人遭罪吧?如果我顺顺当当地出来了——”
“假使我误会了你,”山楹垂眼望向她,声音冷冽,“待你出了临仙门,我便任你处置。”
“可。”
薛鸣玉:“切莫忘记你今日之言。”
*
天阴冷得很,无风无雨也无晴。
临仙门在一条江边。衆人或御剑飞行丶或坐传送阵丶或乘飞舟先後到了岸边。大江大河从山脚下滚滚流下,广阔无垠。数名修士齐齐飞身立于半空之中念咒掐诀。
而後只听得轰然一声,仙门破江而出。远远望去,通身白玉,流光溢彩。
薛鸣玉在无数道视线中朝前一步。即将踏上第一道玉阶的刹那,崔含真忽然轻声问她:“现在後悔还来得及,你只告诉我,是你吗?”
“……不是。”
她稍作停顿,便看也不看他地踏了上去。
骤然落地的瞬间,她恍然感到一阵晕眩。再回首时,身後竟已空茫一片,不见人群。原先杂乱鼎沸的人声都霍然远去,耳边唯馀惊涛拍岸之音。
鸟鸣而天地幽静,这股奇异的见闻不禁使她倍觉玄妙。
只是白玉阶越渐陡峭,她独自攀沿其间,则愈发以为自己有如一叶孤舟飘摇于江河之上。九千白玉阶,难道真的有九千之多吗?
薛鸣玉仰脸望去——
更远处的路竟已没入云层中,目不能及。
如此思忖着,她静默地又向上一阶。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感到脚下钻心的痛楚。一时间几乎站不住,险些从白玉阶上滑脱,以至于生生摔死。
幸亏她及时稳住身形,扶住了上一层玉阶。但她的手刚触碰到,也立时被针刺了一般。她当即收回手细瞧,却不见任何伤口,只是流血。
口是心非者,则脚下遍生荆棘。
薛鸣玉默念了一遍,忽然笑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好继续往上走。只是越往上,越艰难。她简直是在上刑。薛鸣玉想,这是她需要为自己杀人夺宝付出的代价。
她活该。
但是她不悔。
一阶丶两阶丶三阶……
终于,“扑通”一声,薛鸣玉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就在这时,一双鞋立在了她眼前。
荒云的人来了。
她呼吸一滞,迅速思索如何能换得对方的怜悯,好求她帮忙隐瞒。崔含真告诉她,来的是荒云山山长身边最看重的关门弟子绮霞仙人谢襄。
“仙人,我——”
薛鸣玉擡头看去,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望着那张脸,虽然已经出落得十分灵秀天然,她却仍旧一眼便认出这张脸。而当她怔怔地注视着来人时,来人的目光亦凝滞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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