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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白鹤性格古怪这一点,谷雨深有体会,即便她借了原主的光,不免还是要被他讽刺几句,更遑及旁人了?
也不知道原主之前是怎麽和他相处的,这麽个性子,换做是她绝对不会有交集,更不可能爱上。
“毕竟是神医嘛,自古能人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你别放在心上。”谷雨出言安慰道。
檀时野却不知想起了什麽,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缓着嗓音道:“那日沙地中了埋伏,多亏了公主送给我的护心镜,我才能躲过一劫,否则估计已经和哥哥一样了。”
谷雨这才想起来此事,她心里忍不住补充道:傻孩子,要不是有护心镜,只怕你已经魂归离恨天,成为埋骨黄沙的英烈了。
毕竟异草白鹤已经给了檀越使用。
“那护心镜本就是用来保护你的,如今果真能救你一命,便是它最大的福气了,我不过设计了个图纸,不算什麽的。”谷雨摆摆手说,眉眼间有些不自然。
他们彼此关系很近,在她心里,檀时野就是她的弟弟。
而平素招猫逗狗,玩笑打闹全靠檀时野起头,正因如此,突然郑重其事的道谢,才会叫人觉得怪异难受。
她还是喜欢檀时野无忧无虑的样子。
檀时野定定看她许久,唇边微动了动,刚想开口说什麽,突然被将士的声音打断了。
“禀报檀将军,西域女人回来了!”
谷雨和檀时野同时起身,神色紧张地相视一眼,随後一起出了帐子。
外面冰天雪地,空中簌簌飘落着大雪,将士们全身戎装,脸色被冻得通红。
谷雨轻微哈出一口气,白雾便飘了出来,好似吞云吐雾般奇幻,而刚刚还温热的双手,一出帐子便被冻僵了。
只听见远处传来马儿轻啸的声音,马蹄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莳萝身披冬衣,满头都是白雪纷纷,骑在马上像个刚堆好的雪人。
她脸上被冻得青紫,攥紧缰绳的手已然开裂,粗得如同小萝卜般,正隐约泅着暗红的血渍。
谷雨赶忙走了过去,刚想搀扶她下来,莳萝便身形一晃荡,立马从马上坠落在地。
她躲闪不及,将将被压个正着,吓得身旁的檀时野,和周遭的将士全都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把莳萝从她身上挪开。
因为冬衣厚重,莳萝砸在身上的重量有了缓冲,谷雨倒没觉得窒息。
她起身後,拍了拍衣裳的雪渍,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快去找御医来,热水等也要备好。”
小太监领命,谷雨看见莳萝那脸色,忍不住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此刻她体温高得惊人,像块烧滚了的烙铁般。
檀时野似乎也于心不忍,亲自抱起莳萝的身体,转头问谷雨:“公主,这女子你准备放在何处安置?”
谷雨没过多想法,轻声道:“就在她从前呆的营帐吧,这人病得这麽重,可不能再耽搁了,你脚步快先挪她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檀时野点头,抱起莳萝往营帐走去,不再过多言语。
待他们来到休息的营帐内,小太监早就按照吩咐,妥帖地准备好了一切,不仅炭盆端进来许多,烧的热水也在冒着气。
檀时野刚将莳萝放在床榻上,谷雨便和白鹤一起过来了,近日这人倒是奇怪,对她态度莫名好上许多,可能是觉得把异草用掉了,愧对原主?
白鹤走到床前,给莳萝简单号了个脉,随後对身边的小药童吩咐几句,便神色漠然地转身离开。
他的白衣纤尘不染,进来时拂过几片雪痕,霜花自肩头青丝处簌簌落下,给人以飘然若仙之感。
经过谷雨身前时,她闻到白鹤身上淡淡的雪香,而他一如外面纷飞的大雪,是千年寒冰化成的人形。
“许久没见公主,公主身子可好?”白鹤忽而就说道,淡漠的眉眼瞥向谷雨,神色落落穆穆。
谷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尚可,你给我开的药每日都喝着呢,真是谢谢你了。”
自打军中的伤员增多,白鹤也变成了个大忙人,以前晨昏定省地要按时给她号脉,现在也已经变成半个月一次了。
白鹤轻微点了头,眉眼间冷寂一片,正当他要撩开帘子,准备离开营帐时,那发尾处的铃铛突然松开,嘀嗒一声掉在地上。
铜铃坠地的响声轻微,白鹤的青丝瞬间松散,如缎的墨发披拂在身後,那背影便愈发古典唯美。
谷雨见他身形一顿,好似全然愣住了般,站在门口毫无举动,白衣被缝隙的风吹得轻微摆动,叫他气质更为清寒。
她不自觉走到白鹤身边,弯腰将那系着红绳的铃铛拾起,这才发现这东西原是一对,另一个好似遭受了什麽重击,断在了结好的绳端处。
而仅剩的那一个铃铛,此刻也颇为残破,不少边角已然褪成银色,泛着晦朔灰暗的光泽,看起来极为陈旧。
白鹤仍旧没有转身,谷雨见这东西破成这样,他都不曾丢掉,想必是心里很为爱重的,故而拿着铃铛道:“这绳子断成两半,不如换根穗子?”
她等了许久,耳边才传来白鹤的声音。
“不。”
他的嗓音如潭坠玉,清冷地叫人无端生出些距离感,好似这人真的是个没有感情的冰人。
谷雨不敢看他正面什麽表情,只好拿了烛灯,用火苗将断了的穗子烧一下,然後将它们重新融合在一起。
烛火劈啪作响,将红绳烧得发臭,谷雨忍着疼,快速做完这一切,可即便如此,那穗子也不可能复原如初了。
它曾经断成两截,焦黑的火溶会将那截点烫成伤疤,永永远远地存在下去。
“我给你弄好了,虽然有些潦草,但面前也能继续带着,你要不看看?”谷雨说道,虽说她擅长编手绳,可是这东西明显搞不成。
白鹤这才转过身来,眉眼淡漠疏离,静静看着躺在她手心的红绳铃铛,神色不见改变。
“多谢公主。”白鹤淡声道,擡手将那铃铛取回,再次将头发扎起来。
谷雨还想再说什麽,这人却不给她问话的机会,撩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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