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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冷战（第1页）

第6章6冷战

带着满腔怒火清理了整座房子後，莱顿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屋子里，除了那些必须的衣服和日常用品，真正属于西尔文的专属私人物品，其实少得可怜——除了莱顿主动送他的那些小礼物被精心地保存下来，放在一只儿童玩具箱般的铁皮小箱子里小心存放着，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向他撒娇的家夥，其实好像真的没有向他要求过什麽物质上的东西。而情感上，除了他不太忙的时候主动给出的那一点陪伴，对方似乎也很少有什麽特别的要求，更不会在他忙重要的工作的时候跑来打扰和干涉他。

这让他的愤怒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露出沙滩上裸露的乱石。

就连那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也没人来取走它们——那个神秘基地的话事人事後只用无法追踪来源的匿名号码给他发了封消息，说西尔文表示他想怎麽处理那些东西都可以。另外，需要的话，西尔文还表示，随时可以去办事处签署证明，与他解除法律上的一切关系。

除此之外，“西尔文”这个人的痕迹，就像突然被从世界上抹除了一样：剧团说他请了三个月的长假；而任何他曾经打过工的公共场所，目之所及，再也找不到金发青年的身影。

但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又好像哪里都是那个人留下的影子——

跪坐在波斯地毯上，幼兽一般贴着他的小腿，一片一片拼那幅星空拼图的专注样子；穿着超大号的棉质睡衣，金色发梢滴着浴室蒸汽凝成的水珠，“不小心”被地上的杂物绊倒丶栽进他怀里撒娇的样子；围着小猫围裙，一脸认真地研究他随口说的新式水果派的烤制方法的样子；把带回来的白色山茶花小心翼翼插进花瓶，偷偷摆成爱心形状，就等着看他什麽时候发现的期待样子……

总觉得仿佛下个瞬间，那熟悉的身影就会从屋子的转角冒出来，亲昵地搂住他的腰背，把脸蹭过来喊他“哥哥”。

但如果……这一切，从头到尾，确实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呢？

一个月後，莉莉安再度接到了莱顿的电话。聊过几句丶发现对方似乎处于失恋後的“魂不守舍”状态後，她长长叹了口气，建议道：“唉，你为什麽一定要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多出来走走，参加些活动和宴会，就算遇不到足够合适让你看得顺眼的，好歹能转换下心情，好过一个人闷死在房子里发呆吧？”

“诶，你问这个名叫‘锈色黄昏’的生物医疗设备研究和开发组织？没有，我之前没听说过，你想要我这边联络人手去查一下相关的情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为什麽忽然要调查这个？”

“好吧，知道了，我会额外注意的。後面有消息会通知你。嗯，保重。”

“对了，忘了问你，下个月的中旬，玫瑰厅里会有一场盛大的舞会，之後还有场慈善拍卖会，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个散心的好机会……你真的不来？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别总是用没兴趣这种理由搪塞啊。好吧，到时候再考虑？那我会提前几天再给你打电话确认的。再见。”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愿这个莫名在感情上分外死脑筋的男人能早点走出这一段阴影吧。唉，明明不是亲生的，太有良心这一点却和他那个养父如出一辙呢。为什麽就不能干脆多花点心思在赚钱上呢，明明在投资和艺术品鉴定上这麽有天赋，却总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虽然还是按部就班地把公司做成了之前的好几倍大。

不知道给他新介绍个类似那小子的人会不会让他心情好点。虽然感觉家世品行都过得去的人里，很少有样貌那样出挑的。

莉莉安看着窗外快要开始飘雪的阴云天气，幽幽地叹了口气。

圣克莉丝汀教堂的看门人最近发现，近几日的日暮时分总能在教堂的长椅上看到一个金发的青年，坐在那里对着满墙的彩绘玻璃发呆。

那是个相当漂亮的金发小夥子，心地善良，似乎还参加过他们教堂的义工活动——要是穿着传统的祭祀长袍，或许就是壁画里那些天使的样子。但他最近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连在那里坐上几个小时，和谁都一句话不说。

有一次，教堂主事的神父好心问了问他有什麽烦恼，他却只是笑了笑，否认了这一点。那可真是个美丽至极又满带忧伤的笑容啊——连最精雕细刻的雕像描摹出的那些古代神话里的传统悲剧美少年，都没有他那般有感染力。

“他问我，如果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那麽即使痛苦，是不是依然应该坚持下去？”神父回头告诉看门人，“我回答了他‘是的，爱是恒久忍耐’。不过，看他的模样，也许仍在经受内心的煎熬——要是你最近注意到有什麽异常，一定及时告知我。”

但是，看门人并没有发现这个青年除了发呆外还有什麽别的可疑举动。只是偶尔，他会觉得那个穿着单薄毛衣的孤独背影，实在显得有些寂寞。

“你有没发现，最近队长好像开始囤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基地里，罗德小声地和伊瑞丝交谈着，“比如某一个牌子的蓝莓罐头，生産日期还都是同一天的。”

“你傻吗，那是他和那个谁的分手纪念日。”伊瑞丝磨了磨牙，“那种东西也就算了，我上次发现他居然还开始收藏对方新近出席的各种展览丶餐馆丶博物馆还有音乐会同一场的票据。这种行为，跟偏执跟踪狂有什麽分别？虽然他的确绝对不会出现在对方眼前就是了。”

“那个，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做点什麽吗？”罗德举手弱弱地提问，“现在这凄惨情景，总让我觉得我也有那麽点责任——另外，我还听博士说队长的睡眠状况好像变差了很多，虽然他执行任务的效率好像并没有受到什麽影响。”

“他那是化悲愤为力量，而且一般的任务，他之前没受伤的话，基本只出三成力就能搞定，当然不需要担心。”伊瑞丝耸耸肩，“虽然我也有些担心，但显然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随便插手的——你觉得之前他为什麽那麽决绝地就和那个谁分手了？明明最开始首领给过他那麽大的压力，但那时他可是一直死咬着不松口，最後首领都被迫让步了，只能同意他和那个谁结婚。”

“为了对方的安全考虑？”罗德努力思考，试探着回答，“毕竟普通人要是卷入那些机械怪物的事件，可能连觉都没法再睡安稳。或许队长是不希望对方担心这些？”

“那个谁谁可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普通人’，据说也是有参过战和长期的军事战斗经历的。不然你以为那天他能那麽容易就爬上那个天台找到我们？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还是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完成……想想就觉得那人不可小觑，还好不是敌人。另外，那个大财团背景其实也不简单，不然一开始首领也不会把对方列到调查清单里去。”伊瑞丝摇摇头，“不过，最重要的，其实是西尔文的态度：你不觉得他这次的反应其实很奇怪吗？”

“诶，有吗？哪里奇怪了？为了保护爱人而选择牺牲自我，这对他来说很正常吧？”

“就是因为这个出发点，才哪里都很奇怪。”伊瑞丝笃定地点点头，“你想想之前，以西尔文的个性，要是真的担心身边人的安全，他正常会是什麽反应？”

“啊，说得也是。”罗德反应过来，“肯定想要片刻不离地保护才对。”

“是的，以他对自己身手的自信，这才是最好的防止对方介入危险的方法。”伊瑞丝继续分析，“然後，如果是对方真有了新欢，你觉得他那麽骄傲的人，会一声不吭就直接走掉吗？”

“呃，队长的话……应该上去跟人对峙甚至拼命才对？”

“Bingo。那家夥才不可能眼睁睁拱手就把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爱人就更是如此了。”伊瑞丝继续道，“所以我猜，这次一定有什麽不得了的原因，导致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彻底牺牲掉自己苦心经营那麽久的感情……而且，甚至连首领都要想办法瞒过去。按现在的进展来看，我猜也许事情正顺利按他预想的方向进行——所以，哪怕这让他痛苦万分，他也不会停下。”

“你觉得，那会是什麽原因？”罗德听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连首领都得瞒过去的秘密……难道，如果首领之类的人知道了根源，就无法阻止那一位真的涉入这些危险了？那得是什麽原因？总不会那一位其实也和队长一样——”

“嘘，谁知道呢？但他的体检报告连艾尔博士都没看出什麽异样，到底是什麽问题，或许只有西尔文本人知道了。”伊瑞丝打断了罗德，悄声叮嘱道，“你真想帮西尔文点什麽的话，或许找理由去外围偷偷做些调查可以，或者给那位时不时传些消息都行，反正我觉得他们双向馀情未了，时不时提醒那位一下，他没准还会感激你——而且这样总比将来他真的移情别恋了丶让西尔文那笨蛋独自伤心好……但不管发生了什麽，都千万不要在内部声张。”

“我明白了。”罗德用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有意思。说起来，自从你养父去世之後，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麽让人热血沸腾的扩张计划了。”红色天鹅绒沙发上，穿着深粽色马靴的男人品着莱顿带来的极品波尔多红酒，眼神中露出豪放又带着追忆感的热望来，“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手上又不缺钱，你竟还会有想要进军那个方向的一天。当然，我是不反对你带着公司上下大胆参与任何能赚大钱又有趣的投资计划啦。”

“不过是厌倦了眼前这些资本假装文雅的游戏，想试试看别的更有直接影响力的丶我本人也有少许经验的方向而已。”莱顿修长的十指交握在面前，姿态从容优雅，“按你的看法，反正也只是需要多养点雇佣兵就行吧，斯韦克？”

“哈，有魄力，我就喜欢你这自信满满的态度。不过，在正式入局之前，你还得再多做点准备才行。军火相关的这个行当里，大部分那些家夥虽然商业推销能力一般，但手上可不是吃素的。”斯韦克提醒他道，“在赢得他们的信赖之前，别轻敌，要是在小地方翻了船，那可一点都不好笑。”

“那是自然。”莱顿冷淡又孤傲地一笑，“我早就做好了该有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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