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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终局（第1页）

第27章27终局

“不管怎麽说，这个数量级也太夸张了……”看着面前屏幕上闪动的光点，罗德皱紧了眉，“简直就像是——”

“所有现存的机械体都在往这个区域集结，就像蜂群归巢一样。”从飞行器上落地不久丶赶到控制室就位的莱顿接过他的话，面对着通讯器那头的基地首领，语气显得有几分冷峻，“一定是‘女王’的命令。她被西尔文他们逼到绝境了。”

“虽说也算是计划之中，但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果然还是会有点，呃，世界末日的感觉。”罗德边说着，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击，“我们这边，无人机和其他空中单位早已集结部署完毕，随时准备迎战。预计以敌人现今的移动速度，还有三分钟就会开始接触。现在开始同步作战坐标。”

“收到。”无线电那头的各战斗小队回答得很迅捷，“在保障有生力量的同时，我们会尽力全灭它们。”

地平线在震颤中溶解。成百上千丶甚至上万个机械单位组成的金属色潮汐吞没了太阳，它们的复眼阵列闪烁出冰河纪般的寒光：坦克形态的机械体碾碎山丘，履带间迸溅的碎石在等离子护盾上撞出星火；蜘蛛形态的机械体用反重力足肢刺穿云层，腹部垂下的丝状缆绳如绞刑索般摇晃；长蛇状的机械体蜿蜒前行，挥出的尾翼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掀翻一整列轰炸机；表面有着粗刺的球状机械体带着电离子360度刀刃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飞碟状的小型侦查型，和仿人形态的两足丶三足战斗型，以及猎犬和战马形态的冲锋型机械体则整齐列队成一小支军队，稳步迅速地向前推进……种类各异的机械体从四面八方聚集成庞大的河流，铺天盖日，如蝗群一般，冲杀向这块沦为废墟已久的土地。

“这还是有史以来，基地第一次这样的大规模行动。”看着屏幕上已经开始交火的双方，对面的首领忽然感慨了一句，“也是第一次，全员像这样，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和敌人开战。”

“度过了这些年，仿佛有种‘长夜将尽’的感觉吗？”莱顿一边从容不迫地指挥属下的战斗小队击落突进最快的一衆飞碟形机械体，一边问道，“但从战况看起来，这不会是场轻松的战斗。”

“当然。但是，这也终于给了我们一次性击溃它们的机会。”首领在那头回答道，“否则，一直像之前那样隐匿在城市的阴影中丶时不时进行转移和偷袭，不间断的骚扰仿佛源源不断地持续下去，非常影响士气……和它们比时间消耗，人类向来并没有什麽优势。”

“是啊，搞得我们也一直只能暗中行动，生怕引起公衆的不安……”罗德在一旁点了点头，“大家这口气也憋了好久，确实早就想把它们一网打尽地全歼掉了。”

这是一场双方都没有给自己准备退路的战斗。

诸多身着战甲丶从未在世人眼中暴露身形的基地战士，此刻在滚滚烟尘中显露英姿。飞行单元的嗡鸣响彻云霄，炮弹与枪弹在敌阵中不断炸裂，激光与磁轨炮列阵在高温中扭曲了光与影，而近距离交战处早已腾起赤红的血雾。後勤部门持续运转，不断更换各类武器装备丶给暂时後撤的战士进行战甲充能和补给；医疗单元则随时待命，将後撤的伤者及时送进医疗舱。焦土之上，本该远比钢铁脆弱的人类意志却仿佛始终在金属机械的纵横碾压下共鸣作响，彼此支援。

“注意，核心区忽然出现热源反应，预测地底有大型机械体出现！”辅助战斗监视系统忽然弹出一个红色警告，跳入指挥室里几人的视线中。

“快把出口让开，是地下那个巨型大破烂要钻出来了！”无线电里，久违地传出了伊瑞丝的声音，“我和一队的人正在追击它！”

“收到，六点钟方向，对空单位暂时性撤离，改用侵蚀性电波，骇入对方无人机群，暂时限制它们的行动，其他部队不要靠近该区域！”罗德对着屏幕点了点头，“然後，伊瑞丝——”

“你们让开通道就行了，我这边不需要其他支援。”似乎早已猜到他想问什麽，伊瑞丝提前一步回答道，“我们刚刚已经轰掉了它四分之一的盔甲，地面上应该更方便围攻，完全解决它只是时间问题。”

说话间，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连带着这边的指挥车似乎都跟着摇晃了一下——衆人分神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实景图上，只见随着巨型机械体出现在那一片的是接连不断的电磁火焰，而之前还露在地上的几层实验楼的残骸已经在这次冲击里彻底崩塌，再度完全封堵住了通往地下的缺口。

“话说队长……还在下面吧？”罗德看着那几个新出现在地面上的小光点的坐标，忍不住在私频里压低了声音问了伊瑞丝一句。

“他负责断後，把‘女王’彻底封堵在那里。”伊瑞丝只简单答了一句，对面便又是一阵激烈的交火声，半晌才听到她接下一句，“放心，那家夥说了，他那边一定没问题的。”

听到这里，罗德几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莱顿——在这段对话进行期间，对方只是沉静地看了一眼爆炸的那个方向，稍微调整了一下战略地图上的标记，随即继续面对着一整面墙的屏幕发出清晰而明确的指令，“三点钟方向，S小队遭遇包围，需要紧急支援！远程神经脉冲弦炮，全频段释放准备！”

……虽说这大概是战事中指挥官应有的素养，不过，面对这种情况依然能如此镇定，也不知道是否说明那两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的确非比寻常？罗德不禁在心里暗暗想道。

各处的战斗都胶着难解。随着交战持续，两边均有不少伤亡，而在又一次目睹某个小队损失了几名队员後，首领那边传来的语气明显也比之前低沉了好些：“这样长久持续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

“诶，那边是什麽？”看到天际边的远处又一次烟尘滚滚，刚刚才破解了重重机关骇入敌机巨型“天空堡垒”成功丶让它自爆了的罗德不由得愣了一下，手指急切地划拉开一旁的屏幕，“不可能吧，怎麽还有那个数量级的东西现在过来，而且热源反应怎麽看都有些像是——”

“……深红反抗者。那是人类。”看清影视图像後，刚指挥医疗单位有条不紊地回收了一队伤员的莱顿冲着罗德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似乎毫不意外，“那是我养父的好友麾下的一支精英雇佣军。我之前曾告诉那位指挥官先生，这里今天也许会发生点有趣的事情。他果然就带着人马和反机械特制武器来帮忙了。上次战争里，他们就遭遇过一些机械体类的敌人，虽然那时候也许还只是原型机……他们当时在对方手上吃过亏，一直想报复回来。我想，这或许是个联合的好机会，但我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他们一定愿意来——现在到达，时机倒是差不多正好，适合展开包夹。”

“来的居然是我们的援军，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基地首领仿佛在对面松了一口气，“不过真让人吃惊，竟然是那个深红反抗者和斯韦克上校？我以为那只是上次战争里传说级的队伍，毕竟听说那位上校脾气古怪，也很久没听说哪里有他们活动的消息了……没想到他们和你有交情？”

“当初替我养父做保镖的时候，有和他们合作过。”莱顿点点头，“之後一直保持着点私人联系。”

这种悄无声息就搬来一个超级军队做外援的作风……该说不愧是莱顿先生吗。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侧脸，罗德不由暗自咂舌。

相比枪弹嗡鸣丶硝烟四起的战场，位于战场正中央的废墟之下的实验所旧址，是比任何一处战局都更为惨烈的死斗之所，此刻却显得相对岑寂，只有零星的金属交击和炸裂声响起——仿佛翻覆天地的暴风雨正中央，任何旁人都无法靠近丶无力插手的风暴之眼本身，看似平静，实则步步杀机。

“没想到，你引以为傲的同伴们就这麽把你独自扔在了这里战斗，好像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一样。”神代子金属色的皮肤上已经裂开了无数的缝隙，细小的电火花不时从中炸起，“而你，居然就这麽富有牺牲精神地主动留了下来。”

“哈。你说什麽，牺牲？”西尔文用激光长刀的刀柄支撑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正在胸甲下炸成疯鸣，他却只是笑着摸了摸自己方才被对方砍得鲜血淋漓的左肩，一挑眉，把歪曲的骨头给咔擦一声掰正了回去，“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准备陪你死在这里。而且，其实我很高兴他们能放心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这样，接下来的时间，我就算做得再过火丶再残暴一些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伸出方才几乎被神代子洞穿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左手掌，重新握起长刀——神代子在看到他已经恢复完好的手指时不禁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将视线重新挪回他的脸上，仿佛从那张俊美至极丶却又因为额头和眉眼上染足了血而显得有些可怖的脸上明白过来了一点什麽，“这个不正常的恢复速度……难道你是——”

“A-044。怎麽样，这个编号有让你想起来什麽吗，实验员女士？”西尔文冷笑着，用右手背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浑然没在意这个动作把他脸颊上的血渍晕开了更大一片，让那张俊秀精致的脸显得更冷酷了，“和完美实验体那种平衡了恢复力和持久度的型号不同，我可是专为了胜利而生丶绝不会给敌人任何後路的狂战士型号呢。而且现在，出于我个人意愿，我也很乐意把你这个最後的‘管理员’用最残忍的方式抹杀掉。”

“怎麽可能，A型号？那些根本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从来没有能长期活下来的，更何况是非实验室环境下……”神代子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话语戛然而止，“不，记录里一直留存的那个……难道你就是当初那个因为意外逃出去丶飞行器坠毁後却没能找到尸体回收的——”

“看来，你的记性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上一些呢，居然还记得那个事件。”西尔文脸上的笑容更欢畅了一些，绿色的眼睛里却全然没有半点笑意的影子，反而愈发凝聚起一爿冷锐，仿佛某种冷血动物一般，口气里也带上了更多的嘲弄，“我的存在让你很吃惊，不是吗？明明身为最失败的残次品，这麽些年里，却把你引以为傲的新作一个个摧毁，而你身为实验员，居然完全没弄清其中原因。你的新方向看起来也是完完全全的失败呢，实验员女士。”

“怪不得……难怪莱顿会让你一直留在他身边，难怪所有那些离间手段都不奏效……”神代子喃喃道，仿佛醒悟过来，“原来我最大的漏算在这里。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

“虽然这描述不太准确，不过我喜欢这个说法，所以就不纠正了。”西尔文笑吟吟地，手中的长刀却是毫不迟疑地再一次举起，“所以，你能明白了吧？为什麽我会想要独自把你困在这里——比起俘虏什麽的，我可是太想要你们这些前实验员的命了。”话音未毕，激光刀已经再度卷起一场风刃，仿佛全不在意自己满身的伤口和可能暴露出的空门，直扑神代子而去，“毕竟，想想当初你对我们做过的那些事……只有彻底撕裂开你们的骨肉，听见你们的惨嚎，才能稍微让我躁动起来的心感到一丝丝满足啊。”

在迎面而来丶染满了纯粹的嗜血杀意的眼神里，神代子多年以来，突然头一次感到了切切实实的恐惧——仿佛在那个瞬间，仍旧身为人类的那部分感受被突然放大，又像是不知怎的突然回忆起最初看到实验室里那些人体实验体时的敬畏和排斥：那些，才是真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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