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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名钓誉（第2页）

难怪……

然而，就在薛棠心神激荡之际，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场噩梦，这场回忆，虽然惨烈到了极点，却似乎……并非全部。

它解释了绛月的道基为何受损，但，这似乎仅仅是第一层梦魇。是绛月所有痛苦之中，最外层丶也最“浅显”的一部分。

只有找到心魔真正的核心，才能将绛月从这千年的沉沦中彻底唤醒！薛棠眼神一凝，下定决心便要顶着那股精神威压，朝着那片荒漠的更深处走去。

然而，就在他迈开脚，想要跟进一步的时候，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排斥之力，突然从整个精神世界的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根本不容薛棠有任何反抗的馀地。

薛棠只觉得神魂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尸山血海丶史书典籍丶荒漠孤影，在一瞬间全部化作了扭曲的光影，将他狠狠地弹了出去！

下一刻，薛棠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回到了现实。

他还保持着将手按在绛月额头的姿势，但手腕处，却传来一股巨大力道。

薛棠低下头，赫然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绛月，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正用那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薛棠擡起眼，对上了绛月的目光。那双曾经陷入死寂与绝望的眼眸，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绛月的目光带着审视与警告，“你，想做什麽？”

薛棠闻言，心中那股因窥探了对方最深层痛苦而産生的愧疚感，瞬间被一股没来由的火气给冲散了。

他挑了挑眉，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我做什麽？不过是看你陷入心魔，好心好意想拉你一把，却要遭受这般审问和质疑。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从那种程度的心魔中挣脱出来。佩服。”

绛月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眼神中的锋利也收敛了几分，“那些噩梦，这千年来，我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过去式。自然也就不可能一直深陷其中。”

一场噩梦，重复一千年。那是何等残忍的酷刑。

薛棠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恨你的师尊吗？因为他的沽名钓誉，被欲望蒙蔽了心智，不仅害得你道基尽毁，从此飞升无望，更是给人间……留下了一个千年都未能根除的无尽祸患。”

绛月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望向了这片血色天地的尽头，那个魔神被封印的方向。许久，他才用一种无比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恨他，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千年之前，我有机会杀魔神第一次。千年之後，我便同样能杀魔神第二次。”

“我不会……让这人间，成为炼狱。”

这个人……

他心中明明承载着那麽多的痛苦和不公，可他最先想到的，却永远是守护天下苍生。

这是一种已经刻入了他骨子里的……道。

薛棠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更加好奇的念头，“那样惨烈的经历，竟然还仅仅只是你的第一层心魔。我很好奇，在你内心深处，连你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丶更深层次的魔障……究竟是什麽？”

这一次，绛月的回答，却出乎了薛棠的意料。

他沉默了更久。

久到薛棠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那如同冰雪般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茫然。

绛月方才察觉到了薛棠出现在自己的神识之中并且即将接触到自己意识最深处的那个心魔，他最开始也是很想要借助薛棠的力量了解那到底是什麽。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薛棠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一股本能的退让突然出现。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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