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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第3页）

“祁姐姐！她偷我们东西！”幼童气愤道，稚嫩的小脸上还留着青紫的痕迹，显然和对面打得厉害。

孩童的姨母忍不住抱着她直哭，恨声控诉着：“要不是发现得早，我们那点家当就让他拿了去！姑娘，我阿姊一路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为了给队伍守夜，生生熬没了命，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流民跪在地上，胳膊被打折了，身上的皮肉都被撕咬下来几块。她木木地抱着那块脏兮兮的粗糙布匹，谁抓都不放开。

幼童忍不住再冲上去，要扯回那块布，被流民尖叫着推搡倒地：“滚开！滚开！你们这些家夥什麽都要占，哪里管过我们的死活！”

“我的孩子，她还那麽小，我求了你们千回万回，只求你们把布匹借我，替她挡一挡风！你们为什麽不答应！还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吗！她还那麽小，生生冻死了啊！”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蓬头垢面的，好不凄惨。

幼童的姨母护着孩子，一脚把她踢翻，淬了一口：“借了你还有还的一天吗？！我看你可怜多匀你几勺粟饭，你倒好，餐餐都赖上来了！你和你那个该死的崽子一起冻死才称心！”

整个队伍哭丧吵嚷成一团，祁访枫忽然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生生咽下去那口血，平淡道：“我知道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祁访枫招手吩咐着：“把我的衣裳和披风拿来。”

那士兵有些犹豫，祁访枫厉声道：“还不快去！”

士兵一咬牙，跑开了。再回来时，手上捧着一件略显陈旧却看得出华贵细致的衣裳，上面绣着精细的枫叶图样。祁访枫拿着那件衣服，手指在枫叶上停留了一瞬，又毫无留恋似的离开。

她抖开衣裳，拿剪子裁开，虽没了衣服的样式，却足够当个铺盖。将铺盖交给流民，又把那件斑斓皮毛做的披风交给了母女俩。

感谢君华吧，她回去王城找人的时候居然还回家打包了没被烧的家当。

……若木给的衣服这麽结实？祁访枫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来人给她看一下伤势。”祁访枫吩咐着。

得了披风的母女喜色一愣，神色似有些恼火，又不好发作。周围人亦是面色晦暗，祁访枫继续道：“偷盗，我是明令禁止的。给她看过之後，就赶出去。”

流民面色大变，祁访枫不去看她，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风波渐渐平息了，却不曾停止。

仿佛一只饥饿的猛兽，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地舔着舌头。

行进的日子看不到尽头，最应该来撑起大局的人却迟迟不醒。君华和若木都能算妖族中的佼佼者，她们的生命力自然旺盛。对于她们来说，活着不是难事，沉睡也不罕见。

祁访枫只能一面撑着，一面等她们醒过来。谁都好，只要有一人还醒着，局面都会比现在轻松得多。

“你累了。”许巢蓝担忧地看着她，“休息会儿吧。”

祁访枫：“还好。”

许巢蓝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她也就待人接物这事比君华强点。但能轮到和君华比，足以证明她的“武人”含量多高。许巢蓝会带兵，但这些流民显然不是兵，她帮不上忙。

能用的人都使唤上了，祁访枫就差把几个小崽子都薅过来处理杂事，但还是不够。祁访枫看着“账本”上的数据，握紧了小刀。

“若木当年，一次性带过三千人。”祁访枫嚼着草茎，舔舐口腔中最後的苦味，“我这才哪到哪。她可以，我当然也可以。”

许巢蓝皱着眉：“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祁访枫憋不住笑了，没笑多久，她就捂着心口喘气，冷汗淋漓。将军小心扶住她。殚精竭虑至此，原本圆润的脸颊都凹陷下去，眼下一片惊人的乌青。

祁访枫靠着她，气息有些弱，她嘟囔着，像在说梦话：“再等等。很快就好.......”

“将军，再帮帮我吧。”祁访枫仰头对她笑，没忍住咳嗽两声。

许巢蓝抿了抿唇：“好。”

“我们到汤锡国附近了。”祁访枫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若木在那有个旧相识，你去见一见，让她帮我们要个准许。”

“……这支队伍太多人了。很多人也不是真心想跟我们去西北。”

祁访枫勉强支着身子，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营地。她说：“我们在那驻扎一会，让想留下的人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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