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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鹿
晨光如纱,透过帷帐在宫亭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蹙着眉,在清脆鸟鸣中艰难撑开沉重的眼皮。太阳xue突突跳动,宿醉的钝痛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刷着神经。他下意识想擡手揉额,却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全身骨骼仿佛被拆散重组,每一寸肌肉都泛着难言的酸软。
"昨晚发生了什麽......"青年皱眉思索,记忆却像打翻的墨汁糊成一片。只记得自己借着酒劲想套话,後来......该不会又和帝辛打起来了?然後又被……他心中恼怒,不再细想。
指尖突然碰到温热的肌肤,宫亭触电般缩手,正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男人支着下巴,伸手轻轻按揉他抽痛的太阳xue,"头疼吗?昨夜你醉得厉害,拉着孤说了好些...有趣的话。"
宫亭呼吸一滞。破碎的记忆碎片突然涌来:铜漏的滴答,交缠的唇舌,还有...带着血腥味的低语。
自己说漏了什麽吗?他心跳如鼓,却见帝辛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
"你说...要给孤生只小狐狸。"
"......"宫亭耳尖瞬间烧得通红,连带着昨夜那些模糊的噩梦都消散了大半。他擡脚就要踹人,却被对方一把扣住脚踝拽进怀里。
晨光中,帝王凌厉的眉眼柔和许多,哪还有半分昨夜的危险气息。
"早晨无事,陪孤多躺会儿。"他含糊地说着,手臂一收就将人圈进怀里。宫亭浑身僵硬,由他抱着,低头时正撞见那道横亘在男人心口的淡粉色箭疤——像条毒蛇盘踞在麦色肌肤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指尖突然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嗯?"帝辛扣住他腰部的力道骤然收紧,黏腻的嗓音里藏着刀锋,"对着孤的旧伤发什麽呆?莫非......想起什麽了?"另一只手却温柔地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抚,在腰窝处缓慢揉捏。
宫亭喉结滚动。那些被酒精泡发的记忆碎片里,似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他猛地闭眼再睁开,已经换上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不过是触景生情......"
"咕——"
突兀的肠鸣打破满室旖旎。帝帝辛愣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方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他随意披上墨色外袍下榻:"传膳。"
侍从很快端上热气腾腾的饭食。宫亭饿得狠了,连筷子都顾不上用,直接抓起一只烤得金黄的鸟腿就往嘴里送,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慢些。"帝辛支着下巴看他,自己面前的膳食几乎未动。修长的手指突然伸来,指腹轻轻蹭过他油亮的唇角,"又没人同你抢。"
宫亭头也不擡,只冷冷甩了个眼刀,继续埋头啃食。
"今日未时三刻,结盟祭祀。"帝王突然道。
"咳——"青年猛地呛住,慌忙灌了口蜜水才缓过来。他强作镇定,放下碗筷,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衣袖:"我能去吗?"
帝辛慢条斯理地执起他的手,用丝帕一根一根擦拭着沾油的手指:"以什麽身份?"他擡眸,眼底暗流涌动,"大商星官宫亭?他已经死了。还是...孤的爱妃苏妲己?某人还没同意......"
宫亭耳尖微红,猛地抽回手,却在下一秒又抓住对方的衣袖:"我同意。"
帝辛低笑,倾身逼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爱妃这般急切...莫非另有所图?"
宫亭别过脸:"随你怎麽想。"
"可惜——"帝辛突然退开,笑意未达眼底,"你不能去。"
"为什麽?"青年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帝辛慢悠悠地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杀鹿有什麽好看的。西岐献来十二对白鹿,这会儿正跪在祭坛上......"
"十二对?"宫亭指尖一颤,忽然想起那日宴席上,伯邑考跪地求情时发红的眼眶。他下意识转向窗外,仿佛能听见远处祭坛传来的鹿鸣。
酒樽突然抵到唇边。帝辛带着醉意逼近:"不信?待盟约结成,孤自会放他们父子归西岐。"
"大王一言九鼎。"宫宫亭偏头避开酒樽,喉结微动,"只是没想到...西伯这般大方。"
"心疼了?"帝辛摩挲着他下颌,"爱妃若求情,孤或许......"
"谁要求情!"宫亭猛地挥开他的手,耳尖却泛起薄红。
帝辛大笑着起身:"嘴越硬,孤越想欺负。"他俯身替人拢好散开的衣襟,"乖乖候着。孤晚上回来。"
日影渐斜,殿内光影交错。宫亭倚在雕花窗棂旁,帝辛的仪仗逐渐远去,祭坛方向的鼓乐声隐约传来。侍女入内点亮宫灯又退走。铜漏滴答声中,祭坛方向腾起的青烟混着哀鸣,将新月染成血色。
殿门"吱呀"一声,夜风卷着血腥味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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