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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潮(第1页)

灰潮

七日後。

晨雾还没散尽,叔齐就抱着几卷竹简冲进院子。他眼圈乌青,可眼睛亮得吓人,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大人!"少年展开其中一卷,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星象,"这是我和大哥熬夜抄录的,近三年来孤竹国的观测记录!您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宫亭接过,扫了一眼。"伯夷呢?"

"病了。"叔齐垂着头,"前阵子淋了雨,加上...受了点惊吓。"

白发青年手指收紧,他想起前几日街角那些缩在阴影里的孤竹人——巫阳死後,这里的人们看他的眼神,都隐隐透着恐惧和排斥。

"大人,我有件事想不通。"叔齐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紫微星东移本该主吉,可孤竹反而灾祸连连...先是大旱,後来..."

"星象虽显吉兆,人心却生祸端。"青年轻叹一声,指尖划过星图上某处,"你看这里——"

叔齐眼睛一下子亮了,两人就星象讨论起来。少年说起二十八宿来滔滔不绝,他指着星图比划:"您看这尾宿和箕宿,看着离得远,其实在历法上..."

宫亭难得没打断,偶尔点头:"这里应该这样算..."甚至破例多说了几句,"也可能是观测误差,或者..."

两人聊得甚是投机。

"大人..."少年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还有件事要跟您说。您来时坐的那个家夥,工匠们拆了七八遍都修不好。"

宫亭转向窗外连绵的山脉:"材料难找,不必费心了。这次改走陆路。"

叔齐突然攥住他的衣襟,手指微微发抖:"您...是要回朝歌吗?之前答应的...还算数吗?"

青年心头一跳。这孩子竟看穿了他的秘密。逃亡之事本不该牵扯旁人,但看着少年眼中跳动的火光,他终究是点了点头:"作数。但你要想清楚..."

"我早想好了!"叔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那个位置本就不适合我。大兄比我稳重多了。"他眼神一黯,声音低了下去,"再说...您杀了巫阳,也算替父侯报仇了。"

"好吧。人各有志。"宫亭叹了口气,"但我得先说明白,我不是回朝歌,是要去西岐。"

"西岐?"叔齐眼睛瞪得溜圆,"大人是要出使西岐?能带我一起吗?"少年坐得更直了,"父亲生前总说西岐沃野千里……我想亲自去看看。"

宫亭微微点头,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竹侯刚过世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回朝歌了,商王派来吊唁的使者这两天就要到了。要是发现他躲在这儿...

"三天後出发。"他沉声道,"抓紧准备。"

啓程那日正值寒露节气,孤竹关隘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五辆葛布蒙顶的牛车静静停在驿道旁,雪在车辕上积了薄薄一层。叔齐换下粗麻丧服,靛青色深衣衬得他身形挺拔,发间的桃木箸朴素无华,唯有腰间那条素麻腰带,还固执地守着最後的孝道。

宫亭清点随行队伍,目光突然钉在老谷身上——老兵正仰头饮水,脖颈处奴隶烙印在冬日阳光下无所遁形。老谷察觉後慌忙行礼,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牛皮水囊:"这玩意儿卖不上价...倒是装酒不漏。"

"见过您的人都在这里了,"叔齐策马贴近,马蹄溅起的雪粒扑在车辕上,"现在他们都是您的人。"

少年压低声音,裹着北风里的冰碴:"那天打捞您座驾的,除了水军还有六个船工——我都处理干净了。"

青年眼皮一擡,喉间滚过一声"多谢"。

叔齐策马退开半步,嘴角挂着狡黠的弧度:"说来也巧,前几日朝歌来的商队都在传,说都城出现了白鸟惊天的异象......"

一片雪花飘下,落在宫亭骤然紧缩的瞳孔上。

少年眨了眨眼,这个本该天真的动作,在他脸上却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不过咱们孤竹天高皇帝远,这些天象异变嘛......"他拖长声调,咧嘴一笑,"自然是半点不知情的。"

老谷适时地清了清嗓子,鞭梢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炸响。牛车吱呀呀地碾过结霜的官道,新雪很快掩去了所有痕迹。

暮色四合,牛车在官道上碾出深深的辙痕。东南方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匹未配鞍鞯的青骢马踏碎冻土疾驰而来。

"三弟留步!"

清越的呼喊穿透雪幕。叔齐一惊,猛地从车辕跃下,正瞧见骑手从口吐白沫的骏马上滚落。来人发髻散乱,却掩不住眉目间的书卷气,正是本该在宗庙继位的长兄伯夷。

"大兄!"少年一把扶住踉跄的大哥,声音陡然拔高,"你疯了吗?当继位大典是儿戏?孤竹岂能..."

伯夷喘息着整理衣襟,手指不经意间掠过锁骨处,衣领下隐约可见一道伤痕:"二弟亚凭已代我主持大典。"他压低声音,"今晨宗庙议事时..."

叔齐瞳孔微缩,馀光瞥见车上宫亭若有所思的神情,立即拽着兄长往道旁的古柏後避去。老谷适时挥鞭,牛车向前挪了十丈,铜铃铛在雪中叮当作响。

三十步外的古柏林里,隐约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两刻钟後,两兄弟踏雪而归,衣冠整齐,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大人,"叔齐扬起下巴,"我们得多带个人。"

伯夷整整衣冠,郑重地行了个礼:"求星官收留。在下虽不才,尚通晓六艺..."丧服下隐约露出朱红里衣的边角,此刻已被雪水浸成暗褐色。

宫亭眯起眼睛:"二位皆是竹侯嫡子..."

"这位置不要也罢!"叔齐粗暴地打断。

伯夷从容接话:"亚凭处心积虑要这个位置,宗族也都向着他。我今晨即位後,当即传位于他。"他展开右手,掌心一道新鲜伤口还在渗血——那是执玉圭时被锋刃割伤的继位印记。

老谷搓着冻红的手,小心翼翼道:"大人,这天色己晚..."

宫亭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游移片刻,终于颔首:"上来吧。"伯夷郑重行礼後登上牛车,叔齐气呼呼的也上了车,故意挤到兄长身边,却悄悄把斗篷往伯夷肩上拢了拢。

"啓程。"宫亭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老谷立即挥动鞭子。牛车缓缓驶入漫天飞雪中,只在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

又过了两日。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风还是很冷。牛车在泥泞的官道上摇晃前行。

车厢里,榉木棋盘随着颠簸轻轻颤动。伯夷捏着黑子的手悬在半空,突然被车外异响惊动——三只瘦骨嶙峋的田鼠正窜过寸草不生的荒地。

"该你了。"叔齐轻叩棋罐,却在看见兄长神色时收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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