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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绳秘钥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青州城墙,落霞谷的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愈发萧索。江青换了身靛蓝劲装,将“晚晴”笛藏在腰间,靴底碾过谷口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三天前从京城出发时,烟雨楼传来急报——黑石帮旧址已被玄甲营的人搜过,关公像底座被凿得粉碎,幸好赵二提过“钥匙在落霞谷井绳上”,才留了条後路。
“姑娘,井在西北角的枯院里。”随行的烟雨楼弟子压低声音,青布衫的袖口沾着些尘土,“方才探过,谷里有玄甲营的暗哨,都藏在老槐树的树洞里。”
江青点头时,目光扫过谷中散落的兵器——大多是青枫派的制式长剑,剑刃上的缺口还留着厮杀的痕迹。她想起赵二说的“将军府灭口”,指尖不自觉摸向腰间的笛,笛身的云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枯院的木门早已腐朽,推开门时“吱呀”作响,惊得檐下的寒鸦扑棱棱飞起。院中那口老井被杂草半掩,井绳在风中摇晃,绳结处缠着些干枯的藤蔓,像一道无声的暗号。
“就是这根井绳。”江青蹲下身,指尖划过粗糙的麻绳,在第七个绳结处摸到异常——绳芯里裹着硬物,形状像枚小巧的铜钥匙。她刚要解绳结,却听见院墙外传来脚步声,玄甲营的铁靴碾过落叶的声响格外清晰。
“搜!将军说务必找到落霞谷的账册钥匙!”嘶哑的声音在墙外响起,伴随着刀鞘撞击石壁的脆响。
江青迅速将井绳复原,翻身躲进井边的柴房。柴房的茅草堆散发着霉味,从缝隙里望去,三个黑衣人正走进枯院,玄色劲装的领口绣着极小的“淮”字,腰间短刀的刀柄刻着“玄甲营”三字——正是顾淮父亲的亲卫。
为首的黑衣人踢开杂草,一把拽起井绳:“将军说钥匙藏在井绳里,给我仔细搜!”他的指尖在绳结上一一划过,停在第七个绳结处时突然用力一扯,麻绳应声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铜钥匙。
江青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手按在腰间的“晚晴”笛上——这笛身中空,藏着枚淬了麻药的银针,是顾淮临行前塞给她的,说“京城之外,笛音未必能护你”。
就在黑衣人将钥匙塞进袖中的瞬间,柴房外突然传来笛声,清越的调子在暮色中回旋,带着玄甲营的警示暗纹。黑衣人脸色骤变:“是大理寺的信号!撤!”
脚步声远去後,江青推门而出,却见柴房後的老槐树下站着道青灰身影,顾淮正将“归雁”笛横在唇边,衣袍的下摆沾着些草屑:“我若再晚来半步,钥匙就要被他们带走了。”
江青接过他递来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朵云纹,与并放的两支竹笛纹路严丝合缝:“你怎麽会来?”
“父亲说玄甲营的人离京了,我猜他们是来青州找钥匙。”顾淮的指尖拂过她鬓边的落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暮色,“黑石帮的关公像已被搜过,现在只剩落霞谷这处线索。”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父亲书房的密档库里,有封边关来的密信,说黑石工坊还藏着批未销毁的兵器,账册就夹在兵器谱里。”
暮色渐浓,井绳在风中轻轻摇晃,绳结裂开的缺口像道未愈合的伤疤。江青想起赵二在死牢里的嘱托,那些账册不仅记着私铸兵器的数量,还有边将与将军府的往来书信,每一笔都足以撼动辅国将军的根基。
“钥匙能打开黑石工坊的暗门。”顾淮将一张羊皮地图铺在井边的石板上,地图边角盖着大理寺的银印,“工坊的入口在黑石帮後山的瀑布後,暗门的锁是云纹制式,只有这把钥匙能开。”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与江青的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像被暮色烫了下,慌忙收回手。
江青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兵器库”字样,突然明白顾淮为何冒险离京——他不仅想查清真相,更想护住父亲与边将勾结的证据,不让这把柄落入他人手中。
“明日一早去黑石帮。”她将钥匙藏进笛身,“玄甲营的人今晚定会再来,我们得先找到账册。”
顾淮点头时,目光落在她靛蓝劲装的袖口上,那里沾着些暗红的痕迹,像未干的血渍:“你受伤了?”
江青摇头,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一道浅疤在暮色里若隐若现:“是上次在青州驿站留下的,已经结疤了。”那是乔惊弦身份时留下的伤,她从未对顾淮说起过。
顾淮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青灰官袍的掌心带着暖意:“这疤痕的形状,像极了玄甲营短刀的刀刃。”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驿站那晚和黑衣人激战的青衣人,是不是你?”
井绳摇晃的声响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暮色在两人之间织成道无形的网。江青看着他眼底的震惊与了然,突然笑了,指尖划过他握着“归雁”笛的手:“顾少卿觉得,是江青像乔惊弦,还是乔惊弦像江青?”
顾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手时指尖微微颤抖:“难怪……难怪你总能找到玄甲营的线索,难怪你懂玄甲营的暗号……”他望着天边的月牙,突然释然地笑了,“不管是江青还是乔惊弦,你都是那个握着‘晚晴’笛的姑娘。”
夜风穿过枯院,将井绳的影子投在石板上,与并放的两支竹笛交叠成影。江青想起在京城西跨院的月光,想起大理寺死牢里的默契,突然明白有些身份不必隐瞒,信任自会穿越所有僞装。
“明日寅时出发。”顾淮将地图折好塞进她手中,“我去引开玄甲营的暗哨,你从瀑布後进入工坊。”他将“归雁”笛递给她,“这笛能打开工坊的第二层暗门,暗号是我们在青州常吹的调子。”
江青接过竹笛,笛身的温润透过掌心漫上来,混着暮色的凉意,在心底织成细密的暖意。她望着顾淮的青灰身影消失在谷口,井绳的摇晃声渐轻,仿佛在诉说着即将揭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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