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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芝云番外（第1页）

孙芝云

江南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七分凉意。

那年孙云芝刚满十八，江湖人称“鬼月十三”的名号已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她一身玄衣沾着未干的血，刚从一场追杀中脱身，踉跄着躲进破庙时，撞见了那个抱着书卷的书生。

江文渊正对着漏雨的屋顶发愁，见她闯进来，先是惊得往後缩了缩，看清她手臂上的伤口後，却又忘了害怕，慌忙从包袱里翻出伤药：“姑娘，你……你受伤了，这是家母给的金疮药，很管用。”他说话时脸颊泛红，指尖都在抖，却固执地把药塞到她手里，自己背过身去，假装专心看雨。

孙云芝挑眉。她见惯了江湖人的谄媚或畏惧，从未见过这样的书生——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摆出“我能帮你”的架势。她没道谢，直接用匕首挑开伤口上药，疼得闷哼一声时，听见身後传来抽气声，回头却见他依旧背对着，只是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孙云芝问，声音带着江湖人的冷硬。

“在下江文渊，赶考途中遇雨，在此避一避。”他转过身，眼神干净得像雨後的天空，“姑娘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干粮。”

那夜，孙云芝得知这书生胸有抱负，却只想“为官一任，护一方百姓”，而非追名逐利；江文渊则听她含糊说起“四处漂泊，讨些公道”，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却记住了她谈及“江湖道义”时眼里的光。天亮时雨停了，孙云芝留下一枚刻着“月”字的玉佩当作药钱，头也不回地踏入晨光里。江文渊望着她的背影，把那句“姑娘保重”咽回肚里，握紧了怀中的书卷。

再见面已是三年後。江文渊高中进士，在京城小有名气，却拒绝了所有权贵的拉拢，连公主抛来的橄榄枝都婉言谢绝。他日日在吏部公署後墙徘徊，手里攥着那枚磨得光滑的“月”字玉佩——他托人打听了三年，终于得知“鬼月十三”的踪迹，知道她最近在京城。

那日他堵住正要离开客栈的孙云芝，她依旧是玄衣劲装，腰间配着短刀，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冷笑：“江大人不好好做官，拦我这江湖草莽做什麽？”

“我想求娶姑娘。”江文渊深吸一口气，声音却异常坚定，“我知你不喜朝堂束缚，但我已请皇上赐婚。往後你想留江湖便留江湖，想住京城我便护你安稳，我江文渊此生绝不负你。”

孙云芝怔住了。她见过太多因她身份避之不及的人，从未想过这个文弱书生会在功成名就後，当衆说要娶“鬼月十三”。她想起三年前破庙里的干粮，想起他红着脸递药的模样，心头某处忽然软了。她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成了：“我杀人如麻，你不怕？”

“你杀的是该杀之人，护的是该护之理。”江文渊走近一步，眼神灼灼，“我信你。”

大婚那日，孙云芝脱下玄衣，换上凤冠霞帔。红烛摇曳中，江文渊给她倒了杯合卺酒，轻声说：“往後有我在，你不必再做鬼月十三了。”孙云芝仰头饮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以为自己会厌恶这牢笼般的生活，却在他温柔的注视里，第一次有了“归处”的感觉。

婚後的日子，江文渊果然说到做到。他从不过问她的过去，只把她护得滴水不漏；孙云芝则收起短刀，学着洗手作羹汤，却总在深夜悄悄溜进後院，对着月光练她的独门刀法。某次她练到兴起，指尖的杀气惊动了浅眠的江文渊，他披着外衣站在廊下，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收刀时的利落身影。

“吓到你了？”孙云芝走过去，语气有些不自然。

江文渊摇摇头，递上一杯热茶：“夜里凉，练完记得喝暖身子。”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刀法很好看，像月下的流萤。”

孙云芝的心彻底软了。後来她怀了江清，便开始偷偷教女儿习武。她没告诉江文渊，只是每次教完，都会抱着女儿坐在院子里，看江文渊伏案批阅公文的背影，轻声说：“清儿，你爹是个好人，咱们得护着他。”

她曾以为自己会永远做江湖里的“鬼月十三”，却没料到，会被一个书生的执着打动，甘愿收起锋芒，在烟火人间里，做他一生的“孙云芝”。而江文渊也从未想到，当年破庙里救下的神秘女子，会成为他後半生最坚实的後盾——哪怕她早已归尘，那份藏在刀光里的温柔与守护，终究化作了女儿手中的剑，继续护着他走过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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