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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中的回响（第7页）

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秘密丶嫉妒丶痛苦和绝望，如同火山般喷发。齐嘉豪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扑向喻凯明！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在冰冷肮脏的积水和泥泞中翻滚丶撕扯！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丶痛苦的闷哼丶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暴雨声中。

喻凯明本就重伤在身，力量迅速衰竭，被齐嘉豪压在浑浊的泥水里。齐嘉豪骑在他身上，拳头高高举起，看着喻凯明灰败的脸丶不断咳血的样子，那拳头却怎麽也落不下去。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够了……够了……”宋弥章的声音在暴雨中微弱地响起，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绝望。他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看着眼前这荒诞而惨烈的一幕，看着两个为他撕扯得遍体鳞伤的人，只觉得心脏被彻底碾成了粉末。

他爱的人，用生命燃烧着带他逃离，却早已被病魔啃噬殆尽；救他的人，双手沾满家族的罪孽，用沾血的“救赎”将他拖入更深的撕裂。他该恨谁？他又能抓住谁？

“我恨你……”宋弥章看着被齐嘉豪压制的喻凯明，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恨你……”他转向痛苦僵住的齐嘉豪。巨大的撕裂感将他彻底吞噬，他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比暴雨更凄厉丶更绝望的哀嚎，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下。

“我恨你们……我恨这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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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彻底淹没。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废弃工厂扭曲的钢架，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汇成浑浊的溪流。宋弥章的哀嚎像受伤野兽最後的悲鸣，穿透雨幕，刺入齐嘉豪混乱不堪的脑海。

骑在喻凯明身上的齐嘉豪，浑身早已湿透，昂贵的衣物沾满了泥泞。他高举的拳头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身下，喻凯明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只是剧烈地喘息丶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暗红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混合着雨水，在他灰败的脸颊上蜿蜒流淌。那双曾经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痛苦和绝望彻底浸透的灰烬。

宋弥章那声“我恨你们”的哀嚎，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了齐嘉豪的心脏。他看着身下喻凯明濒死的模样，看着角落里彻底崩溃的宋弥章，一股巨大的丶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翻腾的嫉妒丶愤怒和不甘。

赎罪……他欠宋弥章的，欠喻凯明的，欠这场孽缘里每一个人的……

一个清晰得近乎残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这无休止的纠缠和痛苦；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换来宋弥章和喻凯明一线渺茫的生机……

齐嘉豪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地丶极其艰难地松开了钳制喻凯明的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咳血的喻凯明，也不再看角落里的宋弥章。他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厂房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黑暗，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梢不断滴落。

“齐嘉豪！你干什麽？！”喻凯明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嘶哑地喊道，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齐嘉豪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和密集的雨帘中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擡起手，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某种滚烫的液体，然後继续迈步，很快消失在巨大的废弃机器投下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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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嘉豪靠着冰冷潮湿丶布满铁锈的机器外壳，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掏出那个早已被雨水浸透丶边缘微微发胀的手机。屏幕沾满了泥水和指纹，他用力地丶反复地在湿透的裤子上擦拭，指尖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僵硬麻木。几次尝试，屏幕才幽幽亮起微弱的光。他颤抖着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没有保存名字丶只标注着“证据接收”的加密号码。

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铁锈和雨腥味的冰冷空气，肺部像被刀刮过一样疼。他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手指，开始编辑短信。每一个字都打得极其艰难，仿佛在亲手书写自己的死亡判决：

【匿名举报：齐氏集团董事齐正阳，长期为“新生矫正中心”（戒同所）提供非法资金支持，涉嫌巨额行贿丶包庇非法拘禁丶虐待……具体证据链及资金流向如下……】

他将这段时间用尽各种手段丶冒着巨大风险搜集到的关键信息，用最简洁冰冷的文字罗列出来。发送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悬在他的指尖。

“再查就送你进去。”父亲冰冷阴鸷的警告言犹在耳。

齐嘉豪闭上眼。宋弥章在戒同所里空洞绝望的眼神，喻凯明咳血濒死的灰败脸庞，还有那句撕裂一切的“我恨你们”……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疯狂旋转。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後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指尖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快意，重重按了下去！

“发送成功”的提示在幽暗的屏幕上短暂地亮起，随即熄灭。

手机从他冰冷僵硬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进脚下浑浊的泥水里，屏幕瞬间被污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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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发送出去後，时间仿佛被冻结。齐嘉豪背靠着冰冷的机器，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子。他闭上眼，等待着那柄注定落下的铡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麽漫长。厂房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引擎粗暴的轰鸣声！不是一辆，是好几辆！刺眼的车灯光束像利剑般穿透雨幕和厂房的破洞，在内部疯狂地扫射丶切割！轮胎碾过碎石和积水的声音尖锐刺耳。

“在里面！快！”

“堵住出口！”

“齐嘉豪！滚出来！”

杂乱的丶充满戾气的叫骂声穿透震耳的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是齐家的人！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超乎想象！

齐嘉豪猛地睁开眼。绝望吗？不，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扶着冰冷的机器，挣扎着想站起来。

然而，晚了。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迅猛地从厂房不同的破口冲了进来！他们穿着黑色的雨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异常矫健狠辣。目标明确，直扑齐嘉豪所在的角落！

齐嘉豪只来得及看清冲在最前面那人眼中冰冷的丶如同看待垃圾般的凶光。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穿着厚重皮靴的脚，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踹在了他的左腿膝盖外侧！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丶清晰的骨裂声，在暴雨的喧嚣和来人的怒吼中，依旧刺耳地响起！

“呃啊——！”齐嘉豪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折断的树枝，不受控制地向一侧猛地栽倒！左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片漆黑。

紧接着，雨点般沉重的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蜷缩的身体上！後背丶腹部丶肋骨……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骨头碎裂般的闷响和内脏翻搅的剧痛。他像一袋破败的沙包，在冰冷的泥水里被踢打丶翻滚，毫无反抗之力。鲜血混合着泥水，从他口中丶鼻中不断涌出，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迅速沉沦丶模糊。

“吃里扒外的畜生！”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刻骨的恨意，“打断他的腿！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最後残存的意识里，齐嘉豪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粗暴地拖拽着，拖过冰冷硌人的碎石和浑浊的泥水，一路拖向厂房外那倾盆的暴雨和深沉的黑暗……然後，像丢垃圾一样，被狠狠抛了出去！

身体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片肮脏的水花。左腿处传来的丶撕心裂肺的剧痛成了他沉入无边黑暗前，最後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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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大地，仿佛要洗净世间所有的污秽，却只留下更深的冰冷和泥泞。

宋弥章是被厂房外突然爆发的引擎轰鸣和刺耳的咒骂声惊醒的。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喻凯明！他猛地扑到喻凯明身边，後者依旧蜷缩着，咳嗽似乎暂时止住了，但呼吸微弱得吓人，脸色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死气的青灰。

“凯明！凯明！”宋弥章颤抖着呼唤，用力拍打喻凯明冰冷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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