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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结束（第1页）

第32章结束

雪停的时候，木屋彻底静了。

炕头的暖炉早就凉透，黑瞎子蜷在张起灵怀里，嘴角还带着点笑，像是梦到了什麽好事。张起灵的头靠在他发顶，花白的头发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两人的手还紧紧攥着，指节都僵了，却没松开分毫，像两株长在一起的老树根，早就分不出彼此。

屋外的雪没膝深，把木屋围得像座白色的坟。只有那把磨得发亮的斧头，还立在柴堆旁，木柄上刻着的“相守”二字，被雪盖住了一半，却依旧透着股执拗的暖。

没人知道他们是哪天走的。或许是雪停的那个清晨，或许是炉火灭的那个深夜，总之，当山下的猎户踩着雪来送年货时，推开门，只看到炕上依偎着的两个老人，像睡着了一样，脸上没什麽痛苦，只有种尘埃落定的安详。

猎户叹了口气，找了块干净的布，轻轻盖住他们的脸。他知道这两个老人的故事——年轻时是从城里来的，一个眼睛不好，总爱叼着根草茎笑；一个不爱说话，却总把好吃的都塞给眼睛不好的那个。他们在这长白山下住了五十年，没吵过架，没红过脸，连上山砍柴都要手牵着手，像对没长大的孩子。

“合该是一起走的。”猎户喃喃自语，开始张罗着挖坟。就在他弯腰去搬炕边的木箱时，指尖碰到了个硬东西——是个半碎的玉佩，被两双手死死攥着，断口处严丝合缝，像从未分开过。玉佩上刻着的“灵”与“瞎”两个字，早就被摩挲得看不清，却依旧能感觉到那股子缠缠绵绵的劲。

猎户没敢动那玉佩，只是找了块红布，小心翼翼地把两人裹在一起，埋在了木屋後面的海棠树下。那棵海棠是黑瞎子年轻时栽的，说要看看北方的海棠会不会结果，如今枝繁叶茂，冬天落了叶，枝桠却依旧倔强地指向天空，像在等什麽人。

埋好的那天，又下起了雪，把坟堆盖得平平整整，只在碑上留下两个名字：张起灵，黑瞎子。没写生卒年月，也没写关系，就这麽简简单单的两个名字，挨在一起，像他们活着时那样，谁也不落下谁。

不知过了多久，黑瞎子在一片刺目的白光里睁开眼。

头有点晕，像喝多了假酒，浑身却轻飘飘的，没了老态的沉重。他摸了摸脸，皮肤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再摸眼窝，那层蒙了几十年的雾不见了，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得不像话——蓝天白云，黄沙漫天，还有……不远处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蓝色连帽衫，背着把长长的古刀，在风沙里站得笔直，像根没生根的电线杆。

黑瞎子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劫後馀生的痞气，还有点抑制不住的雀跃：“哑巴张！”

那身影猛地回头。

年轻的脸，没了皱纹，没了白发，黑眸亮得像淬了光的黑曜石，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着震惊丶狂喜，还有点不敢置信的红。

“瞎？”张起灵的声音也年轻了，带着点沙哑的清冽，像山涧的泉水。

黑瞎子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力道大得差点把两人都掀进沙子里。他能闻到张起灵身上的消毒水味混着点血腥味——是刚从斗里出来的味道，熟悉得让他眼眶发热。

“我就说吧，”黑瞎子的声音埋在他颈窝，带着点得意的哭腔，“就算死了，你黑爷也能找到你。”

张起灵的手僵了半天，才慢慢擡起，死死回抱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黑瞎子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从肩膀传到後背，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终于找到了主人。

“没等多久。”张起灵说，声音哑得厉害。

黑瞎子笑了，擡头看他，阳光落在两人脸上，暖得像长白山的炕头。他忽然注意到张起灵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半块玉佩，断口处还留着新鲜的痕迹，另一半……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也挂着一块，严丝合缝。

“看来这破玉还真管用。”黑瞎子挑眉，故意往他唇上凑了凑，“怎麽样，哑巴张，这辈子还跟不跟我？”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唇。风沙卷着热浪扑过来，带着点墓道里的熟悉气息，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安心。这个吻里没有五十年的苍老，没有生死的距离，只有失而复得的狠，和藏不住的丶跨越了轮回的贪。

远处传来野鸡脖子（蛇）的嘶嘶声，带着点威胁的凶。黑瞎子笑着，从靴子里摸出把匕首，塞到张起灵手里，自己则抓起地上的工兵铲，摆了个进攻的架势。

“走了，哑巴张，”他冲他眨眨眼，眼底的痞气和之前一样，“溜粽子去。”

张起灵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极淡，却像沙漠里开出的花，瞬间点亮了整个荒原。他握紧匕首，走在黑瞎子前面，背影挺拔，像道永远不会塌的屏障。

风沙还在吹，古墓的入口就在不远处，黑漆漆的像头巨兽。可黑瞎子一点都不怕，他知道，只要身边这个身影还在，就算闯到阎王爷的地盘，他也能笑着把对方拽回来。

就像此刻，阳光正好，风沙正烈，他的哑巴张在前面走着，他在後面跟着，脚步声踩在沙子里，沙沙作响，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溜更多的粽子，去闯更多的祸，去把“在一起”这三个字，刻进每一次轮回里，刻进彼此的骨血里，永不褪色。

永远。

（这卷草草结束了，开始下一卷，下一卷会多写点，写完第四卷後这本书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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