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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池翘着二郎腿在保安室坐了许久,唠到保安大爷给他递茶水,仍然不见谈修。
他从窗口探出头,伸长脖子眺望,远远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爷,我先走了,谢谢您的茶。”纪池挥手离开保安室,然而当他看清谈修额头的创口贴,吊儿郎当的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纪池不明情况,指着伤口问:“你这额头咋回事?”
谈修拉开书包,把游戏卡还他:“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
回家一趟搞成这样,显然是人为,联想到他那家庭状况,纪池很快反应过来:“艹,不会是那家人对你动手了吧?”
谈修只说:“意外。”
“那家人TMD是变态吧,还搞家暴。”纪池连骂一堆脏话,义愤填膺的表情比当事人更激动,要不是谈修拦着,他已经冲进谈家要说法。
“纪池。”谈修擡手,拍拍他肩膀,“谢了。”
谈修去了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
老中医给他伤口消毒丶擦药,流过血的伤口不可能不疼,但他一声没吭。
老中医夸他能抗痛。
谈修摊开手,掌心那枚雪人娃娃已经快被捏变形。
如果乐瑶看到,一定会震惊,自己丢失的雪人娃娃为什麽会在他手里?
谈修清楚地记得,这枚小东西的由来。
云安这座城市从不下雪,2008年的冬天,市里最大的游乐场斥巨资打造冰雪世界,引来无数游客参观。
谈琪儿吵着要去看雪,谈父谈母忙于工作,一直到除夕才有空带他们出门。
谈琪儿和爸妈坐在後排,热热闹闹地聊天,坐在副驾驶的谈修好像被遗忘的隐形人。
游乐园人来人往,父母都把孩子紧紧牵在手里,生怕走散。
他跟父母并不亲近,却也羡慕别人其乐融融,试图加入其中。然而当他开口分走父母注意力,刁蛮任性的谈琪儿立即叫嚣起来,伸手打他,叫他走开。
在谈琪儿心里,她跟爸妈是一家人,谈修不是。
为了哄女儿,谈云天从钱夹抽出两百打发他离开:“小修,你拿着钱自己去玩,饿了就买东西吃,不想玩就打车回家。”
两三句话安排得明明白白,无人过问他的意见,也没人担心他的安全。
仿佛他是一株可以随意丢弃的野草。
他把帽子扣在头顶,帽檐往下压,几乎遮住大半张脸。
他接下两百块,随波逐流进了冰雪世界。
人造的雪地,格外逼真。
别的小孩在里面奔跑嬉戏丶堆雪人打雪仗,他就坐在大树下,毫无存在感。
直到,一个短发中年女人靠近:“小朋友,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坐了很久,是跟爸妈走丢了吗?需要帮忙吗?”
他并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甚至觉得这些人多管闲事,打扰到自己。
女人格外有耐心,反复询问,他觉得烦了,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不。”
“妈妈。”一道娇脆又甜软的女声覆盖了他的回答。
一个穿着厚厚红毛衣的女孩走进视野,问女人在干嘛?
女人以为他是跟父母走丢的小孩,女孩对此深信不疑。
他察觉这是两个爱管闲事的麻烦,干脆走开。
母女俩就此作罢,回到家人身边。
她们没有发现,那个跑掉的男孩就躲在旁边。
他站在雪人身後,看着那温暖的一家人堆雪人丶拍照。
冰雪世界里面很多小孩,偏偏就那个女孩有着一头自然微卷的棕色长发,像洋娃娃。
整点一到,游乐场人工降雪,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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