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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第2页）

苏欣然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门外只有她一个人，才将门打开。

“你都知道了，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没有，我只是想帮你。”

苏欣然苦笑，“帮我，怎麽帮？事到如今，我已经脏了，我擡不起头了，没用的，谁都帮不了我，好多人骂我，我去不了学校，也回不了家。”

“不回去，去我那里，我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会舒服一些，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没人打扰你，好不好？”

苏欣然不说话，眼神空洞，苏雨洛耐心哄着她，直到她不抗拒她的动作，然後牵着她走出房间。

她将两张房卡交给前台，“这是顾曦骁，你上次见过的，让他送我们回家，可以吗？”

面前这个男人依旧冷冷的，好像任何事情都跟他无关，苏欣然在他身上并未有对异性的害怕和抵触的感觉，便轻微点点头。

顾曦骁全程都没有说话，看着两人上楼之後就回去了，好似整件事情他都置身事外。

苏雨洛好不容易才哄着苏欣然去洗了澡，然後在阳台上给顾曦骁打电话，“我明天准备带欣然去医院，可能要请假一段时间。”

“这件事我不太好插手，需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了，顾曦骁，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问吧。”

“昨晚你为什麽要留在我家？”虽然两人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顾曦骁仍然很有分寸，她不愿意他就不强制性留下。

昨晚，苏雨洛还以为顾曦骁有那样的想法，现在觉得，这种念头放在顾曦骁身上真的很冒犯。

远处江面的邮轮停靠在岸边，几叶狭长的小舟依偎在一旁；邮轮没有眷念大海，轻舟也没有停驻于小溪，它们跨越彼此的舒适圈，终究在江流中相遇。

顾曦骁说，“我不想你在无助的时候，身边没有我。”

“顾曦骁，你累了一天，好好睡一觉吧。”

“嗯，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好。”

“注意休息，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顾曦骁，晚安。”

“晚安。”

浴室里，水流不断地刺激的苏欣然的大脑，她不受控制地捶打自己小腹处，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弹出消息通知，她看到备注，打开手机查看。

是孙燕发来的，“欣然，你郑叔叔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我还打了他一巴掌，我现在很担心你，你给妈妈回个电话好吗，我接你回家，我让他跟你道歉，你想怎麽样都可以，好不好？”

她发疯一般地将手机扔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试图淹没掉罪恶的事实。

洗完澡後，洗手台里的水已经漏光了，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屏幕居然还能亮起，就像那些无心的刽子手，满手沾满污秽却仍然逍遥法外，永无止境。

她开门出去，苏雨洛竟然坐在床上等她，“我洗好了。”

“欣然，我们明天去医院吧，去做手术。”

“我不去医院。”

她害怕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害怕别人窥见她肮脏的躯体，害怕被人揭开丑陋的真相。

“你不能这样，你还年轻，生活还要继续，伤害你的人还没得到惩罚，这些你总要自己面对。”

“我怎麽面对！”苏欣然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郑舒城现在还跟我妈在一起，我的名字跟他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我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让我怎麽面对！”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边。

苏雨洛几乎是呼吸骤停，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麽？”

她也挨着苏欣然坐下，紧紧抱着她的肩膀，“那你又有什麽错呢，承担後果的不该是你，我们明天去医院，然後报警，只要你积极配合，就能让郑舒城得到应有的报应，欣然，不要怕，我们告诉爸爸，可以请律师帮助你脱离跟郑家的关系，你跟我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没用的，我已经毁了，你知道什麽叫毁了吗？我有个□□我的继父，有洗不干净的躯体，以後没人要我了，我的人生毁了你知道吗？”

“不是这样的，我们报警，法律会还你公道，郑舒城只是一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施暴者，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的未来，你没有被毁，你只是受伤了，我们好好养伤，然後亲自把顾舒城送进监狱，这样才叫毁掉一个人，相信我，欣然，你没有错不该承这份担後果，错的是郑舒城！”

“可是我的朋友都骂我。”

苏雨洛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苏欣然，“没关系，我们换一个学校，继续念大学，你的人生依旧可以继续。”

“真的吗？”

“嗯，他们不清楚状况骂错了人，郑舒城只不过把自己藏在肮脏的烂泥里，大家发现不了他，所以我们要把他揪出来，还你一个清白。”

苏欣然低头用双臂紧紧裹住自己，我是清白的，可是也已经受伤了，就算伤害我的人受到了惩罚，受益的人也不会是我，我内心的阴霾不会消散，这种痛苦会折磨我一辈子，永远也好不了。

她缓缓站起来，“姐姐，我累了，想睡觉，你也休息吧。”

苏雨洛稍微放松一些，“好，你别怕，总会好起来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残月的孤影还嵌在昨夜太阳落下的地方，它留恋着往昔的馀晖，却留不住即将沉落的太阳；想要打破自己运行的轨迹，等候新一轮的晨曦，借来的光暗淡，撑不过黎明，看不见光。

最後，苏欣然在手机里编辑好最後的文字，点了发送，迎着即将升起的曙光，和糟糕的世界告别。

床上的苏雨洛被消息弹窗惊醒，她下意识看一眼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接着似乎听到了一声黯然神伤的闷响。

莫名的恐惧让她双腿不能动，她急促地呼吸，凝视着屏幕上每一个文字，“姐姐，对不起，我不想让我的痛苦继续下去，很遗憾跟你相处的时光短暂，忘了我吧，你是爸爸最爱的女儿，下辈子，我也还选你做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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