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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 71（第1页）

FM.71

刘芮不明所以：“怎麽了？”

“他丶他——我睫毛掉眼睛里了，他帮我捡出来。”尤加忙把沙拉碗塞她手里，“妈，你吃水果。”

柏淮不停搓裤缝，难得结巴：“阿丶阿姨，我丶我先下楼忙工作了，有位客户的设计稿需要完成。”

说完，脚下倒腾得飞快，差点被拖鞋绊倒。尤加眼睛乱瞟，直至关门声响起，方才长长松一口气。

刘芮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打趣：“加加，妈妈是过来人。”

尤加耳朵红得不行，很想到冰箱里静一静。

“加加，你喜欢他吗？”刘芮又问。

“嗯，喜欢。”很喜欢。尤加不想扭扭捏捏掩饰自己的情感。

“你喜欢就好。”刘芮勉强笑笑，“其实......妈妈没资格干涉这些。”

尤加嗓子眼一紧：“妈......你别这麽说。”

刘芮又拉着她说了很多，说对不起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说当年是她太狠心，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尤加安静听着，有些她无法否认，但有些也无法认同。她和奶奶无非立场不同，何来对错之分。

以前她觉得世界非黑即白，就像考卷上的判断选择题，不是对就是错。

长大之後才逐渐明白，世界运行规则并非如此，尤其工作之後，人生多的是无可奈何，有时无关个人意愿，命运在无情推着每个人往前走，前方可能是坦途丶晴天，也可能是泥沼丶深渊。

“加加，你——”刘芮语气微顿，道，“你愿意去港城和妈妈一起吗？如果你想继续念书，妈妈可以托好友帮忙，一切费用你都不用担心。如果你——”

尤加垂下眼睫，不自觉绞着在膝头垂下的裙摆。

她承认自己有那麽一刹的动摇。就像悬挂在她房间里的晴天娃娃风铃，风起，轻摇；风止，静息。并不强烈，但也谈不上甘心。她需要时间去考虑。

“妈……其实，我现在在这边挺好的。”

“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意。妈妈只是希望......”

刘芮动了动嘴角，知道她这些年对她奶奶的感情，一定有过很多妥协让步的瞬间。特别是今天见过陶书後，陶书和她说了很多。

在没有当驻外记者前，几乎以半个母亲的身份，参与尤加的成长。从小学聊到青春期的初高中阶段，之後是大学生涯。

陶书说尤加当年不想回榕屿，可放不下奶奶；说她不想放弃心仪的offer，可奶奶不想她离家这麽远；说尤加心情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不知道该怎麽办，常常打电话倾诉......

听完之後，她的心像被紧紧勒住一般，疼了很久。故作坚强的背後，藏了一道很深的疤，哪怕这道疤已经结成厚厚的痂，可伤疤会渐渐变淡吗？

她知道，也许尤加很难放下芥蒂交心，但她这次不会再丢下尤加一个人，她也希望能早日看见尤加对她真心绽放笑容的那一天。

刘芮望着尤加，缓声：“加加，妈妈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一天不过二十四个小时，时针转动十二格，就过去一天。不知不觉，时针又再一次指向十一，夜早已悄然降临。

刘芮明天要赶最早的一趟航班回港城，转机去欧洲出差。尤加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松开，松开握紧，几个来回後，她上前轻轻拥了拥刘芮，道一声晚安，刘芮也回拥她，肩头的布料传递微凉湿意。

尤加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没想别的，只是发呆。倒扣在沙发的手机震动，唤醒了发呆中的人。

她握了手机下楼找柏淮，也不进门，就在门口站着：“哎，男朋友，借你的车一用。”

“怎麽了？临时加班？还是哪里不舒服？”柏淮以为她现在就要出门。

尤加撅起嘴，鼻子吸了吸：“我妈明天就走了，我想送她去机场。”

“好。”柏淮没留她。给了车钥匙，索要一个晚安吻，放人上楼。

尤加收拾好自己，躺回沙发床第一件事就是查航班丶定五点半起床的闹钟。

她在闹钟响时起来，隔壁房间却已经空了。她想让刘芮收回的银行卡压在桌上，卡下面有张手写的A4纸，上头字迹整齐端正，还夹杂一串数字：

[加加，妈妈先回去了，空了就来看你。我在港城没用过微信，这个号码由小柏帮忙注册。往後开心的不开心的，只要你想说，妈妈都在。

银行卡你好好收着，我往里面转了一点钱，今天小柏带我逛到海边的时候，看到有处楼盘不错，如果搬离安和巷，可以考虑购置一套。小柏说，这边离你上班的地方也很近，如果卡里的钱不够，一定要跟妈妈说。

这两天看你不太开心样子，妈妈很愧疚，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麽才能弥补这二十年的空白，思来想去，只能俗气地将卡里的钱当做这些年的补偿。妈妈咨询过好友，她们都为孩子购置车産房産，如果有喜欢的丶合适的，一定告诉妈妈，妈妈不想输给她们。

千言万语，文字寥寥，无法将内心全部倾诉。妈妈相信，我们母女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近，不再疏离丶不再心存戒备，妈妈会为这个目标继续努力。

最後，妈妈想说，加加，往後你不必再担心，想做什麽就去做，只要一直在路上，就无愧于自己。一切都有妈妈在，妈妈现在有能力为你托底。愿你能像鸟儿那般自由翺翔，不困于天地。

另：小柏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争取好好的，希望下次见面也是一个晴天。永远爱你的妈妈留。]

尤加抓上纸张和银行卡跑下楼，把门板敲得哐哐响。柏淮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出来，差点被披头散发的尤加吓一大跳。

人一出来，她拽上柏淮往巷子口的ATM机走。柏淮一头雾水被拉着，问了她也不说，尤加进ATM前，往他胸口拍了那张一直拿在手里的纸。他想问这是什麽，门已经自动落锁。

尤加深呼吸几个回合，将卡插进机子，屏幕上每出现一个下一步，心跳就快一分。输入密码，查询馀额，上头等待的小圈转了好一会儿，跳转界面。

这一刻，数学能力退化，她喃喃从个位开始数，个丶十丶百丶千......卡里一共六百多万。她还查了流水，四百万是新转入，这二十年来，刘芮往这张卡转了两百多万。除开最新的大额转账记录，这个月她还往卡里转过钱。

尤加懵着脸选择退卡，拉开门第一件事，对柏淮说：“你，快扇我一巴掌。”

要求太过无理和怪异，柏淮嘴角抖了抖，眉头也在跳。他抚上尤加的额头，体温很正常，看来是被银行卡里的数字震惊到了。他凑过去问：“阿姨给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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