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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3页）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像在报读既定程序：“前面第三个集装箱後面有巡逻组，等他们过去再行动。三分钟後，C区会有转移注意力的动静。”

牧危躲在阴影里，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看着巡逻队的身影匆匆跑向C区，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何笑算得那麽准，连他下一步要踩的位置都替他想好了，像在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734号集装箱在最里面，锁是电子的，密码6219。”白鸟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极力压下什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拿到芯片就撤离，不要停留。码头仓库有艘快艇，钥匙在值班室抽屉。”

6219。

牧危的呼吸骤然停滞。这是他和何笑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十五年前的6月21日，下午9点。

这个密码，是他们之间唯一不需要掩饰的东西，像句无声的告白。

他终于确定，耳机里的声音，就是何笑。那个在讲台上用平静掩饰所有情绪的老师，那个在仓库里戴着面具的白鸟，都是他刻进骨血里的人，正用这种方式，诉说着从未改变的心意。

“知道了。”牧危对着麦克风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耳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极轻的丶几乎要被电流声吞没的叹息，像终于卸下了一丝紧绷：“小心。”

牧危攥紧拳头，转身冲向734号集装箱。电子锁在输入密码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箱门缓缓打开时，他看到了放在正中央的金属箱——芯片就在里面。

就在他伸手去拿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码头！探照灯齐刷刷照过来，将集装箱内部照得如同白昼。

“抓住他！”扩音器里传来沙哑的吼声。

陷阱！

牧危猛地回头，看到通道口涌进来的黑衣人，手里的脉冲枪泛着幽蓝的光。他迅速抓起金属箱，转身想从後门突围，却发现那里早已被堵死。

“白鸟！你算计我！”牧危对着麦克风怒吼，心里又痛又慌——他不相信何笑会骗他，可眼前的一切却在诉说着背叛，像被人猛地松开了牵着的手。

耳机里一片死寂，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仓库的另一侧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伴随着守望者特有的信号弹——是自己人来了！

“走！”耳机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带着明显的喘息，像是在打斗，却依旧咬字清晰，“我牵制他们，你去开快艇！别回头！”

牧危看着冲进来的人交火，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打斗声和何笑压抑的痛呼，那声痛呼极快，像被生生憋了回去，心脏像是被撕裂成两半。

他抓起金属箱，刚要冲向值班室，馀光却瞥见白鸟被数名黑衣人围在中央——对方像是算准了他会回头，故意留出的破绽里藏着更狠的杀招，而何笑，正用自己当诱饵。

“我不走！”牧危的声音发狠，转身就要往回冲，“要走一起走！”

“牧危！”耳机里的声音第一次破了冷静，带着急怒的颤音，“芯片比什麽都重要！你走了才算赢！”这是他藏了那麽久的情绪，终于在生死关头破了堤。

话音未落，白鸟突然擡手对着快艇的方向开了一枪——不是攻击，是精准打掉了吊在快艇上方的集装箱锁扣。

巨大的金属箱轰然砸在快艇周围，溅起的水花在探照灯下像碎玻璃，生生在他和白鸟之间筑起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是故意的。他早就计划好了，要用这种方式断了自己回去的路，把生路彻底推到他面前。

“何笑！”

牧危目眦欲裂，手里的金属箱几乎要被捏变形。他看着白鸟的面具在混战中被打落，露出那张清瘦苍白的脸，左眉骨淌下的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领上洇开深色的痕。

那是何笑。千真万确。他脸上还带着点决绝的笑意，像在说“我等你回来”。

“快走！”何笑的声音透过枪声传来，带着决绝的嘶吼，“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牧危的视线模糊了。他知道何笑说的是实话，那道由集装箱筑起的屏障不仅挡住了他，也把大部分火力引向了被围困的何笑。

这是用命铺出来的生路，是何笑最後递过来的牵引。

“等着我！”他对着那片火光嘶吼，转身冲向值班室。手指在抽屉里摸到快艇钥匙时，指节抖得几乎握不住。

发动引擎的瞬间，他最後望了一眼——何笑背靠着集装箱，手里的脉冲枪已经没了子弹，却依旧用身体挡着身後的通道，像株被狂风弯折却不肯断的芦苇，目光穿透硝烟，牢牢锁在他身上。

快艇劈开海浪，向着远处的城市驶去。牧危趴在方向盘上，尝到嘴角的血腥味——是咬碎了牙。

他拿到了芯片，却像输掉了整个世界。

回到市区时，天已经蒙蒙亮。牧危把芯片狠狠砸进保险箱，锁死的瞬间，指腹被密码盘硌出深深的红痕。他转身走向教师公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楼下空荡荡的，只有赵磊留下的字条，被晨风吹得瑟瑟发抖：【危哥，何老师凌晨被带走了，说是叛徒。我去查关押的地方，等我消息。】

叛徒？

牧危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瘆人。他擡手摸了摸胸口的方糖班徽，金属边缘硌得皮肤生疼。

那个甘愿用自己当诱饵的人，他沈彻的人，谁敢动，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後悔，哪怕是用他的生命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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