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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第2页）

不过嘛……那只是一个小小庄子，哪怕里头有人防着，终究不过庄客管事出身，手上不见得有几分真本事。

他并未真以为此行有何大险，只是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与笑意。

兰沅卿自然听出了他话中轻松之意，眼珠一转，便也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语气里带着点恼意的娇嗔：“怎的？淮哥哥小时候还能抱着我翻墙去看烟花，如今却说一探小小庄子便害怕了麽？”

语罢，她佯作无事地垂眸理着账册，睫毛低垂，掩了眸中一丝细碎笑意。

覃淮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眉目间泛起一丝隐隐笑意。他素来端重，心性稳健，但兰沅卿这句话，无异于激将。

他擡手抚了抚袖角，眸光微微一敛，长身而起，迈步至她面前。

“抱不动你？”

他嗓音微沉，字字落地有声，带着一丝少年气盛的胜负欲。

下一瞬，未待兰沅卿反应过来，覃淮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小姑娘身子轻盈，一入怀中，他便觉着不过如拂柳微风。他手臂收拢，姿势极稳，不带一丝摇晃。

兰沅卿惊得微微一擡头，耳根早已红透，连脖颈处都泛起微不可见的淡淡粉色。

她擡眸瞪他一眼，嗔声道：“淮哥哥！快放我下来——”

覃淮却只是低头看着她，眉眼沉静又带着点儿隐忍的笑，声音极轻：“沅沅这般轻，叫我如何抱不动？”

他素来端的是一幅端方持重，在外人人都说他是甚麽端方君子，夸赞他高洁无双，偏与她私底下相处时，回回跟变了个模样，倒活像是个登徒子一般。

兰沅卿脸更红了，心下又羞又恼，却又不真敢使气，只好伸手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小声催促道：

“既然抱得动，可就别啰嗦了。快放我下来吧，正事要紧——”

“若能探得点实情，也总好过在这里空等。”

覃淮闻言，终于依言，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

落地一刻，兰沅卿忙不叠後退半步，袖中攥紧账册，耳尖还染着未散的绯色，却装作若无其事，定了定神，低声道：

“我这里再理一理思路。一会子咱们就从西厢後头那片桑林绕进去，先探仓口。”

覃淮微微颔首，见她眼中清明如初，心下暗暗一笑，只是敛了敛眉目，道了句好。

-

亥时初刻，风过桑林，云雾沉沉。

云溪庄後，一道残旧柴门掩映在篱墙之後，柴草杂乱，无人走动。月色藏匿在密云之後，只微微照亮林中微湿的土地与石板小道。

兰沅卿静伏在篱边斜坡之上，夜行衣墨黑窄袖，腰间紧束布囊，气息压至极轻。她微微咬着指尖，眼中神色凝定，盯着前方那一片暗影不语。

手边布囊中裹着的是那册账本副页。

“别动。”

耳边传来覃淮低低的声音。

他靠她极近，带着林中夜气的冷意，却极稳，极静。

他俯身替她拢好袖角，又低头细细查看她腰间的系扣：“这里再紧些。若等会儿落了东西，怕是声响传出去，就不是轻事。”

他说得平缓，自然而然，却是将她整个人仔细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像是替随行战士检查甲胄。

兰沅卿本想说“我自己能来”，却到底没开口，半晌，她只轻声笑道：“我又不是头一回夜里跟你探路。”

跟着自家外祖父走南闯北的这几年，他们夜里偷偷溜出去玩的时候还少吗？

“是。”覃淮淡淡应了，却仍不松手。

他自怀中取出一小管膏油，在她掌心轻抹，温热的指腹一下一下推着：“你手凉，伏草太久，这地方湿重，怕刺激了手，动作迟钝。”

说话间，掌中动作仍未停，像是下意识地将她五指合起，轻轻包了个实，才满意地放开。

兰沅卿心中一动，转开视线，却觉那指间馀温竟没那麽快散去，像是渗入骨中，慢慢化开。

“你更要当心。”

说罢，她便就着那擦了油的手反握住少年人的掌，继而缓声道：“我来替你匀点药。”

覃淮唇角似动未动，目光一转，便牵着她往庄後那道暗廊绕去。

-

庄中西厢旧屋，位于仓房之後，一带幽暗寂寂，檐角风声卷叶，似有声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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