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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言（第2页）

兰沅卿眸光一闪，却不接话，只低头轻轻拈起一块糕点，缓缓置于唇边，尝也不尝，只作轻啄状，便放回盘中。

白笙看在眼里，心头微涩，却也知她素来沉静，有事只藏在心，不轻与人言。

他定了定神，复擡首笑道：“你若不忙，何不留下与我一同用饭？方才吩咐人去备了几道素馔，都是你素日里喜食的。”

兰沅卿闻言，微一犹疑，旋即点头：“也好。”

她语声平淡，既无婉拒之意，亦无欢喜之色，似只为应个礼数。

白笙目光微动，却仍温言道：“那我去催催厨房。”说罢起身离席，行至门外。

兰沅卿目送他背影渐远，手中茶盏未曾一口，眼中淡光渐敛。

这一顿饭，她心知来得不值，却非吃不得——她不过是借白笙之名，做给某人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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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後，白笙命学舍随役将残膳收拾妥当，亲自为兰沅卿添了一盏清茶，道声：“院中竹影移凉，正好歇息片刻，我遣人备车，送你回府罢。”

兰沅卿却轻轻摇头，放下茶盏，语声温婉而疏：“不必劳烦。我自带车来，芷儿已在院外候着。”

白笙神色一滞，旋即展颜一笑，语气仍是温和：“你来时途衆目睽睽，方才又传得议论纷纷，我若不送你出去，难免又添口实。”

兰沅卿却不为所动，唇角微弯，却无笑意：“本就不欲避人耳目。若是怕传话，方才便不该来。”

语中虽无锋芒，却字字清明，已然拒绝。

白笙静了片刻，终还是低声应了：“那也好。”

他并未再勉强，只微一欠身，语意郑重：“今日你肯来，我很欢喜。兰花糕也极好，回头我托人送礼回府，替你谢过内厨。”

兰沅卿笑意更淡，只回：“不必了。”

言毕起身，素衣裙摆微拂地面，缓缓一礼，道：“时辰不早，我先行了。”

白笙随她至廊下，远远见那辆青黛小车静立于榆影之下，芷儿早候在旁，见主子出来，快步迎上前来。

兰沅卿并不回头，只扬手一拂帘，利落上车。

白笙立于阶前，目送车舆缓缓远去，直至那车影隐于曲巷深处，才慢慢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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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舆行至半途，越过西明桥石檐，兰沅卿倚帘而坐，指节缓缓摩挲着膝上那方空匣。车内香气未散，是午时所饮那壶碧螺春的馀息，细而淡。

忽而，她轻轻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一排低垂的榆枝上，眸光微转，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冷意一闪而逝。

“停车。”她语声极轻，帘外车夫未敢怠慢，急忙勒住缰绳，车声辘辘止于街角。

芷儿惊讶擡头：“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兰沅卿轻摇头，唇边含笑，却未达眼底：“方才忽忆起，父亲今早传话说两日後要随驾入宫赴宴，我未有合式衣裳。”

“如今既出了门，不若拣几块料子，再寻几样头面，也免得回头仓促。”

芷儿微怔，旋即点头应是，却觉此言虽无破绽，实则来得突兀，欲言又止地瞥了眼帘外的两名小厮。

果不其然，那二人一听此言，立刻上前一步，一人恭声道：“姑娘说的是，此番赴宫，礼数最紧。既有差使在身，备妥仪容才是周全。”

另一人则道：“若姑娘不嫌弃，我兄弟二人也好随行一趟，护着几步。”

兰沅卿回眸一笑，素指微扬，似是无心：“那就劳烦两位了。”

这两小厮皆是兰尚书心腹，面上恭敬，实则奉命监视，只是这番话说得圆润，又事关去往自家主子面前传话，亦不便多言，只忙答应，引车转向。

车舆折道向西，穿过春熙坊口，行入宣德坊中段，街市渐密，铺肆鳞次栉比。

兰沅卿未再言语，只倚帘静坐，指尖轻叩膝头，似在无声算计。

半刻後，车停于一间珠宝铺前。铺名“仁昌行”，门楣旧而匾金未退，青瓦红檐，帘角坠珠，竟有几分雅致素静之气。

芷儿掀帘下车，见此处并非府中旧识之商，不由一怔：“姑娘怎会知此处？”

自打三年前回了京，自家姑娘能独自出府的机会便少的可怜，是回回都奔着樊楼去。

是何时来过这样的店铺了？她怎的都不知道。

兰沅卿亦不答话，踏步而下，径直入门。

两名小厮原欲随入，却被她回首一言拦下：“这铺子陈设繁细，男子脚重，动辄碰撞，莫惹掌柜烦忧。两位在门口歇着便好。”

说罢自顾入内，不容辩驳。

两人面面相觑，虽觉蹊跷，终因言辞得体，又事涉珠钗女饰之处，不便唐突，只得立于门侧。

掌柜原在内室点账，一听门铃响动，擡头见来人衣饰非俗，步态端凝，忙放下账册迎出，堆笑作揖：“贵客里边请，不知今日是……哪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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