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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欲坠的微光（第2页）

沈砚池怔怔地看着那张图片，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认真清瘦的脸庞

突然，他心血来潮，点开了视频通话的按钮。他想看看陆叙白那边是什麽样的？是不是也这麽冷清？还是会有不一样？

然而，手指在按下的前一秒，猛地顿住。一种强烈害怕打破这脆弱联系的情绪hold住了他。他有什麽资格去窥探？万一对方拒绝了呢？万一看到的是更温馨丶更衬托自己凄凉的画面呢？万一这样老陆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卖惨？然後不理自己了呢？

他猛地关掉手机屏幕，将脸埋进冰冷的真皮沙发里，肩膀微微垮下。

就在这时，他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死寂。不是微信提示音，是国际长途的铃声。

沈砚池心脏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爸。”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沉稳却带着明显距离感的声音，背景音里似乎有细微的丶属于高级餐厅的优雅音乐和人声：“砚池啊，吃过年夜饭了吗？”

“吃了。”沈砚池看着一桌冷菜，面无表情地撒谎。

“嗯。我和你妈妈在瑞士这边一切都好，项目进展很顺利。就是惦记你一个人在家。”父亲的声音公式化，听不出多少真实的惦记，“给你账户打了笔钱，新年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谢谢爸。”短暂的沉默後，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凝重了一分：“砚池，有件事提前跟你通个气。这边项目比预想的复杂，可能要多待几个月。而且考虑到你未来的发展，我和你妈妈在考虑也许让你提前出来适应一下环境。这边有几所很好的私立高中，教育资源不是国内能比的……”

沈砚池的呼吸猛地一窒！手指瞬间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出国？”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只是初步考虑，还没最终决定。”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年後可能会有相关的语言测试和材料需要你配合。好了，不多说了，代我们向管家和叔叔阿姨们问好。新年快乐。”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忙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砚池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窗外又一波烟花炸响，绚烂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他瞬间失血丶茫然无措的脸。出国？语言测试？心理准备？父亲用最平淡的语气，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那个“考虑”，在他听来，几乎就是最终判决。他的人生，又一次被轻描淡写地安排好了，甚至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巨大的冰冷和一种被彻底剥离掌控感的恐慌，如同深海的压力，瞬间将他吞没。那刚刚因为陆叙白的回复燃起的微弱火苗，在这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面前，摇摇欲坠。

他急需一点真实的声音，一点能把他从这冰冷窒息中拉出来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本能地，再次点开了陆叙白的微信。他不敢打视频，只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语音请求。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麽漫长。他屏住呼吸，心脏揪紧。

就在沈砚池几乎要放弃时，语音突然被接听了！然而，传来的并非陆叙白清冷的声音，而是一阵极其嘈杂丶热闹非凡的背景音！

有响亮爽朗的丶带着口音的中年男人的笑声：“哈哈哈，叙叙！快！给你姑奶奶敬杯饮料！”有老人慈祥含笑的催促：“叙叙，吃这个鱼，奶奶特意给你蒸的！”有电视里春晚小品的喧闹声，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有小孩追逐打闹的尖叫嬉笑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幅活色生香丶烟火气十足的除夕夜团圆图景！

在这片热闹的背景音里，陆叙白的声音才略显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地传来，声音比平时似乎软和一点点，带着被周围热气熏染出的微喘：“喂？沈砚池？”他似乎用手稍稍捂住了话筒，背景噪音减弱了一些，但那份浓郁的丶温暖的家的气息，依旧透过无线电波，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沈砚池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麽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耳边是陆叙白那边几乎要溢出来的团圆和温暖，眼前是自己奢华却冰冷死寂的牢笼，耳边还回荡着父亲那句冰冷的“出国考虑”。

冰火两重天。巨大的反差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着他的心。

“没事？”陆叙白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背景音里又传来亲戚喊他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无奈，快速低声说了一句，“这边有点吵。晚点说。”

语音被挂断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沈砚池依旧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陆叙白那边喧嚣温暖的背景音，像一场短暂而虚幻的美梦。而现实，是父亲冰冷的跨洋电话，是眼前一桌冷透的年夜饭，是窗外隔绝在外的虚假热闹，是“出国”这两个字带来的巨大恐惧和茫然。

那通电话，像一颗无声的惊雷，在他刚刚试图回暖的世界里炸开，露出了底下更深的丶冰冷的冻土。

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这个年，对沈砚池而言，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被安排的未来投下的巨大阴影。虽然他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过年，但电话那端的热闹仍然像一把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内心。短暂却真实的温暖，像是一种残忍的对照，嘲笑着他的孤独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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